1104 科幻篇:末世五年（五十九）
是的，顾老娘终于到了年纪，就算是她心中再怎么不服老，她的身体也再也跟不上她那颗依然年轻的心了。 也许是气候的巨变，生存的不易，以及总是在颠沛流离的迁徙所故，顾老娘原本那个能在任何艰苦的环境之中都不喊一句累的身体，却是在他们三人的小屋正式的落成之后，就迅速的垮塌了下来。 就算顾峥再怎么用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深爱，去唤醒对方的求生意志……完全力不从心的顾老娘，还是一天天的衰败了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腿脚跟不上脑子的指挥，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过一会就要找一处小凳子靠上，歇息一会。 到了最后，竟是连胳膊都使不上力气，就连她平素里最宝贵的……自家儿子第一炉烧出来的瓦罐，也在一次失手之中被摔打在了地上。 再然后，她身体的各种机能跟着迅速的衰退，反反复复的连脑子也跟着糊涂了起来。 随着这个衰退的现象愈演愈烈，顾老娘的身边就不能缺了人了。 现在的顾老娘，会一脸茫然的望着远方，仿佛又回归到了多年前的岁月。 她会坐在那出灰扑扑的院门口，一边做着手头上的活计，一边等待着儿子的归家。 再一次不小心连人带物的被门槛拌了一跤了之后…… 这个干净了一辈子，又利索了一辈子的老人，最终成为了她曾经最嫌弃的那种老人。 那个秦秀兰曾说过的，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还不如一头碰死在墙上来的过瘾的……那一类人。 但是，此时的秦秀兰，就算在偶然清醒过来了之后，她也无法改变任何的现状了。 因为此时的她，所有的力气加起来，连一点点的重物都无法拎起，就别说让她大力的撞墙了。 而她……也早已经忘记了她曾经放出的颇为搞笑的言论，她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在了对于自家的儿子的端详与抚摸之上了。 顾老娘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光之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一言不发的摸索着顾峥那早已经不年轻的脸颊，仿佛陷入到了这一生最美好的岁月之中一般的，恋恋不舍。 她不得不贪恋她与儿子的这最后的点点滴滴，因为她知晓，这是她见到儿子，触摸到儿子，并且爱儿子的……最后的时光了。 日子就这样的一天又一天的……在顾铮守在母亲的床头等待着她清醒的过程中……过了下去。 全家的生存重担，只能全都压在了顾非凡的身上。 这个末世三年后才与顾峥真正的生活在一起的年轻人，却在这短短的三年内，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他由那个末世初端，必须要靠着顾峥抽打，棍棒教训才能干活的男人，变成了现如今这个早出晚归，战斗在第一线，就为了给家里人提供一点更好的生活的……有担当的男子。 每当他风尘仆仆或是一身伤痕的回归到这个安静的有些怕人的家中的时候，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家奶奶的房间，看着这个老人或是在自己沉默的父亲的亲喂下吃饭，或是在父亲的凝视下熟睡…… 无论是哪一种场景，都会一下子就让顾非凡的心踏实了下来。 然后，这个家中唯一的喧闹者就会用最夸张，最萌蠢的语调，宣示着自己的回归，并如同炫耀的仓鼠一般，一样一样的把空间之中搜刮出来的战利品，摆在让他自豪，并为他自豪的……家里人的眼前。 这是家里短暂的也是唯一的欢乐时光，可是，就算是顾非凡再怎么的逗乐耍宝，他也无法抵抗岁月的流逝以及时间的推进。 他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父亲凝望着远方的背景，仿佛他奶奶的死亡，不仅仅只是一个生命的终结，而是属于这一个家的解体。 就好像他的父亲，在下一秒钟也会消失一般的，令人恐慌。 于是，慌了神的顾非凡，只能用更加拼命干活的方式，来试图挽留住自己年迈的奶奶的生命。 他采集最为甘甜的露水，他猎杀最为肥美的食物，他搜集最有功效的药草，他交换最为珍惜的物资。 为的就是让他的奶奶在人生的最后关头，能够享用到这个世界上，他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生活，究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这个老人多活两年。 顾非凡做的这一切，顾峥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却半分阻挠的意思也无。 因为他知晓，在这个已经迈入到了倒计时的时刻里，一个即将独身一人生活的年轻人，越早的成长起来，对于他就越发的有利。 而这个时候的顾峥，终于开始对顾非凡和颜悦色了起来。 他再也不会开口废物点心，闭口蠢货智障的讽刺挖苦了。 他反倒是一反常态的……和颜悦色了起来，顾铮能够十分平静自然的给这个年轻人讲述他现如今能够掌握的所有与末世生存有关的知识。 他就像是无数辈子以来的传道授惑解业的恩师那样，详细而耐心，博学而多才。 但是顾峥的这种表现，不但没有迎来顾非凡的心生欢喜，反倒是迎来了这个孩子……第二轮的惶恐与战战兢兢。 一个从来不曾为你展颜的老爹，却突然一改常态，对着你露出了谜一般的微笑…… 这种人设的崩塌是十分的恐怖的。 …… 可是这些知识太过于宝贵，顾非凡没过多久就忘了周围的一切，让他的日子就在这种缓缓的压抑，以及紧迫的学习之中……度过了。 若说，哪一天是不同的话，怕是就在这日子过了大半年，马上就要逼近第四年的年关处的时候，那个不假他人之手伺候顾老娘的顾峥，却让顾非凡请了一天假，前来接替他。 这一天，顾峥背起行囊，拿起家中一颗储物器，就深入到了虫潮森林的最深处。 而那一天，也是顾铮神识之中，那个已经熄灭的‘同化’字眼之下，又出现了新字样的时刻。 ‘进化’ 这个含义丰富又莫名其妙的字眼，让顾峥不得不去现如今最大的森林之中，去亲自观察一番了。 而就是这一眼，就让顾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是因为，自从这个字眼出现了之后，林子中的生物……开始朝着……不像样子的方向进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