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碎的别离
“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來。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你悄然走开。故事在城外，浓雾散不开，看不清对白。你听不出來，风声不存在，是我在感慨。梦醒來，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那薄如蝉翼的未來，经不起谁來拆……”郁诚风富有磁性而深情、忧郁的歌声，伴着风铃和吉他声向慕紫铃袭來。 慕紫铃站在院子里，忘了挪动脚步，她晶莹的泪珠点点滴到了风铃花上，打得花瓣上下摇着头，仿佛也在抽泣着。 郁诚风弹完一曲，也远远呆立望着慕紫铃。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片风铃花，遥遥相望着，不过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激烈起伏的心跳声…… 他们站了很久，郁诚风抬起手臂，向慕紫铃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到他身边去。 慕紫铃偷偷擦了擦眼泪，毅然抬起头，走向五颜六色的小楼。 在上楼之前，慕紫铃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想要优雅地告别，也准备好了迎接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登上小楼，慕紫铃在满眼风铃中，看到郁诚风正站在阳台上，看着自己，眼光里似乎流露着万千复杂的内容。 慕紫铃不敢再多看一眼，低着头向他走去。 走到她身边，她还是沒抬起头。 “紫铃，你來了？”郁诚风的声音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嗯，來了。” 这样的对白，就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紫铃，抬起头來。” 慕紫铃一抬头就看到了郁诚风久违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她只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坐吧。” 慕紫铃和郁诚风双双坐下，呆呆的看着院子里满眼紫色的风铃花，谁都沒有说话。 过了半响，郁诚风先说话了。 “紫铃，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郁诚风的语气很淡定、很成稳。 “我……”慕紫铃纠结着，不知从何说起。 “不必犹豫，我等着。”郁诚风的话简短得让慕紫铃慌乱。 她抬起头看着郁诚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诚风……我已经……结婚了。”慕紫铃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口，不过眼泪也随着这句话沒能止住的落下。 然而让她沒料到的是，郁诚风沒有惊呼，沒有咆哮，只有沉默，眼睛望着远方。 这让慕紫铃更加不安，她本來已经提前准备好迎接郁诚风激烈的暴风骤雨的。 沉默着的郁诚风突然笑了笑，这笑声听上去很凄厉。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慕紫铃，看得慕紫铃不敢再去碰触他的眼神。 “紫铃……我再给你唱一首歌，好吗？”这完全出乎了慕紫铃的预料，她再次抬起头，郁诚风的脸上居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诚风……”慕紫铃有些不知所措。 郁诚风沒理睬她，抱起吉他，专注地弹起。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哦，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哦哦哦，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郁诚风笑中带泪，泪水滴落在吉他上，他沒能继续唱下去。 慕紫铃也早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儿…… “呵呵，今天嗓子不太好。”郁诚风放下吉他的同时悄悄抹去了泪水。 慕紫铃却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起來…… 郁诚风沒有制止她，也沒有安慰她，只是在一边继续沉默着。 慕紫铃哭了好一会，只到哭累了，郁诚风这才默默地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紫铃，不用哭，还是笑吧，你笑起來比哭着好看多了。”郁诚风居然开起了玩笑。 慕紫铃擦干了眼泪，强装着笑了笑。 “这就对了，我希望以后想起你的时候，都能想起你的笑容。”郁诚风虽然眼圈是红的，但是依然微笑着。 “诚风……谢谢上天能够让我遇见你，这是我的幸运。” “我倒是不想谢什么，如果要谢，我要谢谢我自己，谢谢自己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爱，所以……我沒有任何后悔。” 郁诚风又把视线投向远方的山岭。 “这句话真好。”慕紫铃又有想哭的冲动，不过她忍住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我只是觉得我忘了，爱不应该靠作践自己，靠爱的卑微去换取对方的肯定。既迷失了自己，也给被爱的人徒增更多压力。爱到这份爱都被我自己扭曲了。” 慕紫铃沒有说话，难受的听着郁诚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突然变得很像一个哲人，也很像一个诗人？”郁诚风要命的坏笑看上去却如此凄然。 “沒办法，有人说热恋和失恋都会让人变成这两种人。呵呵。” 慕紫铃无法再说话。 “紫铃，你嫁的是艾伦吗？” “嗯……”慕紫铃努力从鼻腔里挤出一声。 “本來我已经想好了要提醒你的一些话，但是我现在突然觉得这很可笑，完全沒有必要，因为那样的话，显得我太不大气了。” “爱也好，婚姻也罢，这都是宿命，我以前从沒有认过命，但这次我认了。” 郁诚风虽然尽量强装着轻松，但他的话里还是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不过，慕紫铃觉得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郁诚风，虽然忧郁，但却不愿让人看到。也许这就是爱，它能让人迷失自己，却最终逼着自己回归真实的自己。只是，这个过程何其痛苦。 “好了，紫铃……我不想说祝福，也不想说再见。因为，那样都太假，还因为你说过允许我做你的知己的。对吗？” “嗯……”慕紫铃还是说不出话，她担心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痛哭。 “其实，我们都不必再多说什么矫情的话了，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依然深爱，我们只是爱得沒法在一起而已，但是我们都沒有辜负这份爱，这也许才是最大的幸运。” “诚风……你会恨我吗？”慕紫铃终于强忍着问出了一句话，不过眼泪依然还是沒能忍住。 “你知道的，这个问題不用我回答。我也清楚，你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心里有愧疚而已。这些都不用的，紫铃，我们的分手和绝大多数的人分手不一样，我们都不必再说任何客套的话。” “好吧，你说的很对。” “紫铃，你知道我为什么明明猜到了结果，却坚持要在这里见你吗？”郁诚风保持着一种淡淡的酸楚的从容。 慕紫铃摇摇头，沒有说话。 “因为我做了两种准备，我痴心妄想着，如果你是要和我重新來过的话，这里是我们最好的起点。如果不是，那么我希望我们一起走出去，一起锁上门，把所有的美好都锁定。这样，我们的所有深情都只专属于我们自己。好吗？” “嗯……”慕紫铃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 “那我们走吧，不要悲苦，笑着走出去，好吗？”郁诚风站了起來。 “好……”慕紫铃虽然也站起來点着头，但却根本无法止住哭泣，只好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來。 郁诚风走近她，伸出手替她抹去眼泪，笑看着她。 “不哭了，听话。一起笑着走出去。”郁诚风给了她一个坚定的、鼓励的眼神。 然后他就牵着慕紫铃的手，穿过小楼上的999个风铃，再穿过院子里的风铃花，走出了风铃小居。 郁诚风缓缓把门关上，再次牵过慕紫铃的手。 “來，紫铃，我们一起把它锁上。” 郁诚风拉着慕紫铃颤抖着的手，一起用力将大门上的一把铁锁锁上。锁舌插进锁扣的一瞬间发出的声音，让两人的心突然都一颤，他们知道他们的爱情被锁住了。 郁诚风缓缓转身看着慕紫铃。 “这座小楼是我买过的房子中最便宜的，却是倾注了我最大的精力，也是我心里最珍贵的。我已经买下了70年产权，足以留到我死的那一天了。” 这句话，特别是那个“死”字，又让慕紫铃的眼泪颤抖着夺眶而出。 “哎，紫铃，说好了不哭的。來，再坚持着笑一下，笑着离开。” 郁诚风又牵着慕紫铃的手，两个人离爱的小居原來越远，原來越远…… 那条小路仿佛就是他们最后的一程，他们都不愿走得太快。 但是路却太短，他们已经走完了那条爱的小路。 “紫铃，保重，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记得找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慕紫铃还是说不出任何话。 “好了，你先上车吧。”郁诚风微笑着说。 “诚风……我的婚礼……想邀请你，你……能來吗？”慕紫铃觉得这有些残忍，但是心里还是希望他能來。 “当然，我一定回到，我要亲自送你离开……”郁诚风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诚风……” “好了，紫铃，不准说再见……” “保……重！”慕紫铃挤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