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巫的离去

    王烈静静地立着，立在地上，这被烧成琉璃一样的地上。光线的折射下，闪着五颜六色，美得妖艳，美得让人眼睛生疼，就像是有千万根针一样，扎在他心口，刺痛了他的心。不知是光线的刺眼，还是内心的伤痛，泪水扑扑地往下流，他不禁昂首问苍天，你是如此的宽广，为何就不愿为我的战友们遮挡一下，哪怕是一片乌云也好。

    此刻，他是如此的后悔。

    他后悔不应该带领着他的战士走向战场，这些尚未呼吸过一天新鲜空气，享受过一天自由生活的战士，他们是如此的年轻，他们是如此的可爱，可他们现在都已经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他们都已经牺牲在战场的硝烟之中。

    0001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在他眼前盘旋，他是如此的痛恨自己，他的心如刀锥一般的疼。

    他想，当初他就不该反抗，他应该向金平投降，管他巫也好，妖也罢，他只要他的战友能活着。哪怕那些谎言是那么的漏洞百出，他也应该这么做。至少他们还能够活下去，而不是这么白白的牺牲，哪怕这活下去付出的是做奴隶的代价。

    可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一想到就因为自己一念之间的抉择，近万的生命就如此的步入地狱的大门，他就好恨自己，好恨造成这一切的巫妖。

    看着身边只剩下的寥寥十六位战友，他们个个身上挂彩，却犹自不离不弃地守在他周边，像珍宝一样将他护在中央，生怕有一点的闪失，他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他为能有这样的战友而骄傲，而自豪。

    可他又为自己的战友做了什么？

    他做的，只是将战友推入死亡的深渊，他们却没有丝毫地迟疑，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跳了进去。他宁可是自己代他们而去，也不愿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将他拉出这死亡的深渊。

    他好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帮这些巫，想到刚才白斯文那令人作呕的神情，那冷漠冰冷的话语，他真是将巫给恨到了骨子里，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会如此的深恨一个人，和那个人背后的种族。

    时间倒回到前一刻，劫后余生的他，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战友们，已经在妖族舰队的打击之下，灰飞烟灭，再也早不到一丁点的痕迹。他当时痛得撕心裂肺，整整近万人呀，就这样没了，一点痕迹都再也找不到了。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可却发生了，现实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愤怒的去质问白斯文，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可他得到的是什么回答，当时的白斯文就兀然立在那里，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烈愤怒了，难道我们巫人的牺牲就这么一句话就过去了，难道你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你当我们是什么，就是阿猫阿狗，陪伴了这么长时间还有感情，更何况我们是为了你们流血牺牲过的。

    他愤怒地跳过去，想要揍他一顿，可却被蛮狠地叉出去，临走白斯文还丢下一句话：“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撤退的飞船空位不够，只能遗憾地将你们留下。”

    王烈心里已经恨得都不知道这恨还是否可以丈量，真的是位置不够吗？他只是留下我们，留下我们做什么，留下我们和这颗星球一起毁灭。

    这个巫的心是如此的狠毒，已经半点都容不下我们存在于这个世间。

    他王烈是巫人的罪人，他恨不得一死，到九泉之下向他的战友们请罪，可他不能。

    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希望的，他要去寻找，哪怕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他现在虽然还活着，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他要将死去战友的那份也好好地活下去，他要将他们未完成的理想实现，他现在是属于巫人这个集体的，他要抛弃一切私人的情感，一切只为不负他们的这份恩情。

    银白色的碟形飞船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的升腾而起，直破云霄，越来越快，向着浩淼的太空而去。

    它们走的是那样的坚决，那样的冷漠无情，抛下那些为他们战斗过的战士，一刻也不回头地想着太空深处驶去。

    王烈凝望着天空，看着他们渐渐远去，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暗下决心，若是我们渡过这一关，一定，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飞船控制室，白斯文静静地看着船舷外深色的星空，神色肃静。

    白姐儿轻轻走到他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越来越像赵叔，他以前也是你这幅摸样，是不是当了首领的人都是这样？”

    白斯文没有回答她，还是看着弦外的星空。

    白姐儿吐了吐舌头，道：“真没趣！”

    白斯文没好脸色对她，没好气道：“白姐儿，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么，没心没肺，难道你不知道族中很惨么！”

    白姐儿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期期艾艾，泪水含在眼眶，道：“我只是看你这么多天一直在这么折磨自己，想要和你说说话，解解闷，让你不要这样下去，会伤了身体。”

    白斯文看她样子，和记忆中大大咧咧的白姐儿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心中叹道，这场战争真是改变了许多人，包括自己和白姐儿，他们都忽然间长大了，成熟了，因为他们要自此起背负起全族的重担，一切由不得他们不成熟，他们已经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的人了。

    两人之间一时间有些尴尬，沉默了良久。

    白斯文忽然道：“你说我这件事做的对吗？”

    他虽然说得没头没脑，可白姐儿知道他说的是抛弃王烈他们这件事。

    白姐儿握着他的手，鼓励道：“我相信你，你现在是首领，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我们巫的将来考虑。他们这些人类，在战争中确确实实让人震撼，他们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你这样做没有错。你没有立刻将他们给消灭，而是留着他们和星球一起生灭，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白斯文无言，仿佛心中已经默认了白姐儿的这番言语。

    他对自己说道：白姐儿说的不错，一切都是为了巫的将来，我没做错，我对得起巫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