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徐州的未来（一）
“主公，前寨哨兵发来消息，兖州军已经全军退走！郯县城内陶使君派来使者，说是徐州军准备追击其后，问我军要不要一起……” “请使者告知陶使君，曹孟德深通兵法，他若退兵，必定安排有后手，最好还是别追了。另外，告诉陶牧，兖州军此退为真退，我青州军援救徐州的目的已经达成，我军将立刻整束行装，不日返回青州，请陶牧勿忧。” 打发走了徐州的使者，蒋通很是轻松的坐在主位上开口对周瑜说道：“公瑾，传令给子龙，收拢全部外派骑兵。传令给兴霸，在朐县港口处准备好海船。公奕，命令营内士兵，开始整点行装。” “喏，主公，瑜有一问。” “公瑾请讲。” “兖州世家大族群起反叛，陈国兵威逼于前，济北兵窥伺其后。若是我军联合徐州兵追杀曹孟德，则曹孟德必死无疑。可是主公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放走曹孟德？” 蒋通微微一笑，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周瑜童鞋，你还是太年轻啊，若是郭嘉郭奉孝在这里，他都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为什么我要放走曹cao？那是因为我的目标不是简单的做霸主甚至将汉朝皇帝取而代之，我所追求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样一个世界，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而且我也不希望自己最后成为唯一的仅存的诸侯。曹cao是我整个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一环，我可不想他在这个地方就挂了。 举最现实的事情来说。曹cao这次回去兖州，会把兖州叛乱的世家给统统杀掉。让兖州成为非常干净的一块净土。真实历史上的曹cao，就是在平定了兖州叛乱后才强大起来得。因为兖州地方上已经没有能掣肘他的力量了——等到他后来征服了河北四州，背上了河北四州那么多世家大族的包袱后，他的征战成绩反而直线下降了。所以不管是以后把兖州留给曹cao，又或者哥将来拿下兖州，有曹孟德帮忙把兖州的世家给割掉一批，都是极好极好的啊。 当然，这些东西，不好说，不能说啊。 看着蒋通笑而不答，周瑜自己寻思了一会后也懒得再去想了，于是又问道：“主公放走曹孟德，是想他和陈王、济北相互相厮杀，给我军统一河北争取时间么？可是据闻现在整个兖州只有两县还在曹孟德手里，曹孟德算是丧家之犬了，这样完全没有胜算啊！” “非也！公瑾，你太小看曹孟德了。某从来没有指望过陈王殿下、鲍允诚能够对抗曹孟德多久。只要我军不参合进去，最多一年，曹孟德就能把陈王和鲍允诚打得满地找牙……嗷，说到这个，陈王殿下毕竟算是刘家子弟当中人品、能力、心志都相当不错的，鲍允诚也是人如其名，很诚信的一个家伙。这两位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嗯，子方，记下来，回了青州让军师的密谍处派出人手告知这两位，若事不可为，可以到我青州避难。” “主公，子方因为违反车骑将军府外客引见条例，被功曹从事崔季珪剥夺所有官职。罚他到渤海师范学校读书一年去了。” “哦哦，对啊，习惯了。嗯，公瑾，这事儿麻烦你记下来，回了青州记得提醒某。” “主公！”一向以风度翩翩，优雅绝伦的美周郎这个时候也有点着急了：周瑜先生从在庐江戏耍黄叙开始，无论是滨城城力挽狂澜，还是在幽州如臂指使，都一直顺风顺水的。唯独到了蒋通面前，怎么都猜不透蒋通的心思和判断。这让年轻的周公瑾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呵呵，公瑾可是要问，为什么某认为曹孟德必胜陈王和鲍允诚？” “然也！请主公解惑。” 因为我是穿越者啊。当然，这话蒋通没法说。 “孟德必胜的原由，在某看来，至少有三点。” “其一，兖州军都是由兖州的流民组成，兖州多年战乱，极其残破。流民大多是精壮男子，老弱妇孺差不多都死绝了。所以，兖州军没有家眷的问题，虽然老巢被端了，但是军心不会因此不稳。而且兖州兵刚刚在徐州抢了个坛满钵满，眼看着回去就可以过好日子了，世家大族们却要来和他们捣蛋，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其二，曹孟德自主政兖州以来，聚流民，兴屯田，护百姓，抑豪强。可以说，兖州的民心是在曹孟德这边的。某敢确信，曹孟德一旦回师兖州，兖州的百姓，甚至那些世家大族的私兵，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支持曹孟德。如此，兵心、民心都在曹孟德这边了。” “其三，和其他诸侯不一样，孟德的势力中，起中坚作用的不是一般的世家大族子弟，在世家叛乱时会有立场问题。孟德的团队，其根基是曹—夏侯家族联盟！曹家和夏侯家本来同出一源，又是同乡，还世代通婚，早就已经成为一体。而且因为家族郡望和实力的原因，曹家是当然的领导者，夏侯家也心甘情愿的充当辅助者。而曹家又不像袁家那两个兄弟那样互相不服对方。曹家只有一个领导者，那就是曹孟德。所以不管曹孟德的举措是什么，曹家和夏侯家的人都只会支持。有了这个中坚骨干力量的无保留支持，曹孟德的官心也是稳定的。” “所以说，公瑾，军心、民心、官心都在曹孟德这一边，曹孟德焉有失败之理？更别提曹家和夏侯家现在主事的都是一代人杰了。某说陈王和鲍允诚能扛住曹孟德一年，已经是很高看他们了。” 蒋通说到这里，也有些感慨。现在所有的诸侯，以前几乎都是世家，在他们还是世家的时候，那是千方百计和皇帝做对，尽可能的偷税漏税，隐瞒人口。等到他们自己成了一方诸侯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要抑制世家大族——不抑制，世家大族就把老百姓给吃光了，百姓都没有了，老子还当个屁诸侯啊？这也是中国的老百姓几千年来都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原因——最高统治者和基层的小民往往长远利益是一致的——都是要求生存啊。 啥？你问百姓被吃光了世家大族怎么办？好办啊。换个皇帝继续当官不就好了么？所以对百姓最狠的从来是中间阶层的世家和士大夫。 说到抑制世家，不同的诸侯，有不同的做法。 最典型最广泛的莫过于拉一派打一派。比如现在的袁绍用豫州派打压冀州派。刘焉用东州派打压益州派。后来的刘备用荆州派打压东州派和益州派。在真实的历史上，孙策刚刚入主江东的时候，也是用淮泗派打压江东派。这样做，危险系数其实很大，毕竟地头蛇就是地头蛇，打压过狠，地头蛇惹毛了还是要咬你一口的。历史上益州多次发生叛乱，其实就是本土世家对外来统治者的反抗。这样的活动一直持续到蜀汉灭亡，西晋统治者实行九品中正，益人治益为止。 如果打压不住呢？那就同流合污。现在的刘表就是如此，他掌控的荆州，荆州本地，特别是南郡和江夏的土著世家，完全掌控了荆州的各种权利，中原南下避难的世家根本得不到政治上发展的机会。还有就是历史上的孙权，在淮泗派逐渐凋零，人才难以为继的时候，他果断的实行吴人治吴。将孙吴政权彻底江东化。但是这么做也有问题，最典型的就是这样的政权绝对进取心不足。你以为刘表这样敢公开使用皇帝仪仗的野心家在袁绍和曹cao决战的时候真的没有想法啊？可是荆州的政权实际上已经被荆州本地世家把持，本土世家不愿意远征冒险，刘表一个人想有啥办法？还有历史上彻底江东化的孙吴政权，每次防守战争都打得有声有色，到了进攻的时候就有气无力。等到和中原政权的力量差距大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江东士族就很干脆的投降了。 在真实的历史上，真正取得成功的，是曹cao。他的方法就是以曹—夏侯联盟为基础核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最终勉强压制住了北中国的士族，实现了北中国的统一。 但是这种方法也有风险，那就是当曹—夏侯联盟内部无法持续提供高素质的人才的时候，这个政权就难以为继了。在真实的历史上，曹真、曹休、夏侯尚在世的时候，司马懿那是乖得不得了。等到这三位曹—夏侯联盟的最后精英去世。曹—夏侯联盟矮子里面拔高子，选了曹爽这个草包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曹魏政权的寿命自然就进入了倒计时。 所以蒋通这个穿越者被迫使用“理想”和“义利合一”的标准来团结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志，以这群同志来集结成自己这个团队的核心力量。之后再辅以穿越者的金手指，发展生产，推广教育。用尽各种阴谋阳谋消灭、削弱、抑制世家大族。即便如此，那也是走得步步惊心，艰辛异常。没得办法啊，士族登上历史舞台，掌控整个国家，是历史发展到了这里必然的规律。和历史的必然规律作对，不辛苦那就说不过去了。 收回飘远的思绪，蒋通使劲的摇摇头：“那个，公瑾，本将给青州的各封信件都寄出去了吧？” “回禀主公，都在七天前全部寄出去了。因为琅邪陆路不通，所以这回信嘛，估计我等到了朐县港才能看见了。” “嗯，昨日我让你去跟子龙说糜家的亲事，糜子仲怎么说？” “呃，主公，子仲那里没有问题。糜家小姐也对子龙仰慕很久了。可是子龙不同意！” “为啥？他又要抽什么疯？” “子龙说当今天下汹汹，百姓生灵涂炭，作为乱世男儿，首先要考虑的是帮助主公尽快平定天下，回复大汉的朗朗乾坤，儿女私情，暂时无暇考虑。” “混账话！他不知道这话传出去会得罪多少人？难倒天下没有平定，大家都不能娶妻生子了么？那本将算什么？给那个有道德洁癖的家伙传句话，迎娶糜家小姐这事情，是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少顷，看着一脸古怪的周瑜，蒋通还是无奈的补上了一句：“给子龙说，青徐联姻，是为以后青徐实现真正的一体打基础。这也是为了更快的平定天下嘛。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子龙牺牲下自己的个人幸福算什么呢？事实上，糜小姐据通所闻，那是相当的聪慧美貌啊！” 蒋通说完这话也是感到非常头疼，转世以前看历史小说，只觉得小说里的一方首领当得才叫一个爽哦。嘴巴一张，命令一下，手下的人就都老老实实的去遵命执行了。似乎所有的属下全都没有思想和个人情感，全都是一群听话的机器人一般。等到他自己做了主公才知道，人，都是有自己的性格和思想的。做主公的，最大的课题就是如何从万万千千的手下中找到一个最大公约数，让大家这个团体能够最大可能的以最高的效率维持、运转下去。 具体到赵云来说，这个人有自己的理想和道德cao守，性格上谨慎得有时候近乎于死板。历史上他打桂阳，打下来后人家要他娶樊氏，本来这是顶好的一件事情，可是这孩子脑袋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答应。要知道那时候的赵云都四十出头了啊！ 所以这一次蒋通就不再照顾他的情绪了。直接对他下了命令——年轻人，这种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呢或许你是有点扭扭捏捏，不过等生米做成熟饭了，你也就欣然从之哪。 …… 194年四月二十五日，收拢了所有骑兵。在和徐州的一众大佬们最后一次互相唱和后，蒋通率领青州军开向朐县。随行的除了青州的一众文武外，还多了糜竺、陈登和孙乾等人。好吧，蒋通必须要承认，整个青州军大阵深处还有一个相貌惊人，身材如火，肤白如玉的美人。 糜竺跟上来很好理解，因为赵云娶糜家小姐，那是娶正妻。不能够随随便便就让赵云把人带走。纳采、问名、纳吉等等婚姻六礼那是得按照规矩一步步来的。但是问题在于赵云虽然被蒋通强压接受了命令，但是这孩子还是保持了既往木讷的性格，三棍敲不出一个屁来。所以糜竺只好来跟蒋通这个师兄商议婚礼的程序了。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请子仲放心，子龙是通的师弟，我蒋家经商的成就和贵家比起来恐怕也不遑多让，所以这彩礼上，某是绝不会让糜家小姐没面子的。至于这媒人嘛。嗯，元龙，子仲这边已经请了曹宏曹仲恢做媒人。通这边就请汝父亲来做媒人如何啊？” “固所愿也，不敢辞耳。”当然要答应了，徐州三驾马车，曹家管兵，糜家管钱，陈家管民。相对来说，曹家是外来户，但有枪杆子。陈家是地头蛇，有印把子。糜家虽然管着钱袋子，但总是稍微弱一点的。但是现在三驾马车之一的糜家攀上了青州这么大一颗大树，已经隐隐有超出曹家和陈家的势头了。这时候糜家小姐成亲，一方已经请了曹家参与，如果这个事情陈家不参与就去，那就意味着被孤立。所以当蒋通开口让陈家也参合进来的时候，陈登赶忙开口答应了。 蒋通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陈登陈元龙。历史上这个人因为终身只在徐州打滚，没有机会站到舞台中央，所以被忽视了。但实际上，这家伙简直可以说是猛得没边。 论智谋，陈登父子把吕布、陈宫等人玩得那叫一个精彩，吕布被陈登父子卖了无数次不说，还次次帮陈登父子数钱，边数还要责备人家说卖得太便宜了。 论政略，陈登担任广陵太守期间，只花了一年时间就把因为笮融叛乱导致生灵涂炭的广陵郡恢复得欣欣向荣。 论兵略，孙策面对他守御的广陵郡，那是屡屡吃瘪。 所以说，这人是全才。是人杰。只是可惜，他家是徐州地头蛇，而且和高览这样的渤海地头蛇愿意转变立场不一样。陈家可是始终把广陵郡视为自己的禁脔的。这样的人，注定要被蒋通给消灭。 但是这个时候嘛，蒋通还得拉拢下陈登。原因无他，因为陶谦就快要死了。 历史上的陶谦就是死在了这一年。这一世虽然因为蒋通很快率军来救援使得陶老头受到的惊吓不是那么大。但是陶谦毕竟是62岁的人了。能活多久也是难说得很啊。 历史上因为有刘备这个枭雄在，乱世之中，世家大族们选择首领首先考虑的是这个人名声好不好，之后考虑的是这个人能不能打。打不出去不要紧，别人打进来的时候你得扛得住。按照这两条标准，陶谦的两个儿子都不符合要求。所以陶谦死了之后徐州的世家大族们选择了刘备来当徐州的首领。 但是这一世刘备早早的被蒋通给赶到了南方。因为蒋通的关系，董卓这个时候也还没有挂，吕布自然也没有向关东来。那么徐州在陶谦去世之后，徐州世家大族的选择是什么呢？ 当然，蒋通知道自己的名声在世家大族圈子里很臭，属于“背叛者”范畴。徐州世家是不可能考虑选择他的。曹cao呢，也不可能，先不说曹cao刚刚把小半个徐州给屠了一遍，就说曹宏曹豹这一家子，都不可能容忍身为小宗的曹cao，而且还是夏侯家的野种凌驾到他们这支曹家大宗身上来。 那么南方的袁术？算了吧，这位公子哥现在不靠谱的本性已经是越来越明显了。所以现在看起来，假如陶谦去世的话，似乎让陶谦的儿子继位是唯一的选择了？ 所以蒋通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团结陈登和曹豹。也暂时没有让糜竺去青州出仕的意思。因为这个时候徐州三驾马车的格局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