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井底的癞蛤蟆
埃斯的确走了。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眼下更关心的是，总感觉四周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自从开了天眼之后，埃斯对于四周的感知又强了许多，同时对于那种危险的预知也变得更加清晰了。当这种念头一起，埃斯便迅速地没入荒野，没有丝毫停留地向白岩城赶去。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如愿。 当埃斯离开山谷不久之后，便被一个清傲的军装女人堵在了路口。他一下子就认出来，眼前这人就是乔曼的那个同伴，也就是在土坡后击退玛姬的那个强大武者。 凯瑟琳神色凛然，望着埃斯的脸上有些难看，她眉宇微挑，低沉地问道：“埃斯？” 这是一个不善于伪装的女人，或者说表演的天赋远没有乔曼来得高明，埃斯很容易就看出了对方目光中那抹强忍的怒意，他皱着眉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警惕。 凯瑟琳冷冷地打量着埃斯，目光中透着一股长期处于上位者的气势，而这种眼神令埃斯很不舒服，只是依照他谨慎的性子，终究没有对此发作，而他最大的抗争，便是同样看着对方，目光微凝，神情漠然。 尽管凯瑟琳并不是主修精神力的武者，但能作为乔曼这整个幽南荒域情报头子的左右手，察言观色自然也不在话下。她终于收回那种冷冷地目光，只是脸色依旧难看，顿了顿，才打破平静道：“乔曼大人让我来找你。” 埃斯有些意外。 凯瑟琳是乔曼的直属部下，同样是个务实派，她不太喜欢说话，平时的作风就十分硬朗，这与她的容貌并不相符，此时见埃斯沉默着，不由地又冷声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乔曼大人为何会关心你的生死，不过看来你现在活得很好。” 埃斯道：“只是运气好了一点。” 凯瑟琳忽然脸色一沉，道：“哼，是不是你撇下了乔曼大人，独自偷生了？” 这个军装女人的声音异常冷酷，埃斯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回答令对方不满意，下场肯定比奥古雷德还要悲惨，当下凝声道：“没有。” 正如埃斯不信任她一样，凯瑟琳同样从骨子里看不起出入荒野的猎魔人，事实上猎魔人的名声的确毁誉参半，而这誉的对象无疑是那些大型猎魔团，那都是对抗恶魔真正的勇士，而毁自然落在了像埃斯这样自由出入荒野的猎魔人。 他们肮脏卑微，到处狩猎村庄居民，强抢同伴的果实，作为搞情报出身的凯瑟琳，这就是她对于埃斯的第一印象，尤其是看到他那件破烂的黑色长袍，更是加添了几分，当下又道：“你最好没有，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曾今弃大人不顾，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午后的阳光毒辣难耐，照射在凯瑟琳那件蓝紫色的军装上，尤其是别在胸口的那枚银质徽章，顿时发出耀眼而又刺眼的反光。 这话异常直白，同时及其霸道！ 凯瑟琳不知道埃斯与乔曼这一路上达成的交易，也不知道两人间的关系如何，但并不妨碍她对于埃斯做出的猜想。 埃斯神色冷峻，眉宇凝了起来。 凯瑟琳显然也注意到了埃斯阴沉的脸，不过对此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冷笑一声，像她这样的大人物，甚至白岩城那些大型猎魔团的团长都要对她恭敬异常，若非乔曼的交代，她甚至从来压根就不屑于跟眼前这个穿着破烂黑色长袍的猎魔人说话。 此时的凯瑟琳却是在思考，没有任何实力的自家大人是否在一路上有所吃亏，毕竟她很清楚乔曼对于男人的那种**，不过她很快就有些自嘲，就算自家大人的实力被完全封印，可又怎么会在一个一阶猎魔人的手里呢？ 凯瑟琳终究没有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的精力，她顿了顿，又道：“无论你是否撇下乔曼大人独自偷生，不过大人如今能够平安脱险，终究是有你的一份功劳。现在既然你没事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她说着便准备离去，竟再也不看埃斯一眼。 埃斯望着凯瑟琳的背影，看着那件蓝紫色整洁到令人极度艳羡的军装，他不由地沉声道：“等等。” 凯瑟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埃斯。 埃斯道：“你还没付酬金。”在这一刻他的眼神冷寒而又坚定。 “酬金？”凯瑟琳皱了皱眉，在她想来，能够护送自家大人一段路程，那是何其的福分，要知道在洛城的时候，无论是那些地位尊贵的绝世强者还是各大天级猎魔团的顶尖人物，都会为了和乔曼大人共进晚餐而惊羡不不已。不过她来自大家族，涵养极好，在这一刻并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说道：“多少钱？” “一万金币。”埃斯冷冷地说道。 “哼，出入荒野的猎魔人总归是来自那些肮脏的土地，永远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凯瑟琳的眉宇间透出深深的嘲笑，道：“不就是一万金币嘛！”她右手伸向腰腹间的口袋，只是忽然神色一僵，那高傲的脸上显得有些难看。 埃斯注意到了这一幕，道：“怎么，没钱？”在这一刻，他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嘲讽。 凯瑟琳怒道：“钱袋子在我属下那里。”事实上，她的确没有说谎，从小她就极为优秀，所走的路程同样平坦，进入第五处之后，唯一佩服的也就是毫无出身背景的乔曼，当然出门在外也没有带钱袋子的习惯，金票全部都在她的下属那里。 埃斯不可能理解对方的处事方式，但隐隐感觉她并没有撒谎，只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当他看着这个女人那愤怒的神情，埃斯就感到极为的畅快，不过既然已经做了，他不介意做得更狠一些，道：“原本我以为只有出入荒野的猎魔人会耍赖，看来你们这些大家族的人同样也会如此。” 凯瑟琳愤怒地道：“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实在是愤怒了，她全身的气势瞬间暴涨，顿时弥散出一股强大的威压。 同样是三阶后期的实力，然而这凯瑟琳比起玛姬来说来得更加直接，面对这狂暴的气势，埃斯脸色微变，只是他强忍着那股压力，冷笑着道：“想杀人灭口？别忘了，似乎你的乔曼大人，让你来这是来护佑我的安全。” 凯琳瑟愤怒的脸上明显一滞，那强烈的气势随之一缓。 埃斯黑袍下的双手不由地松了松，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衣衫浸湿。 凯瑟琳忽然从胸口掏出一个吊坠，扔给了埃斯，道：“这是我从小随时带着的蓝玉吊坠，价值远超万金，现在暂时抵押在你那里，你最好别弄丢了，否则的话，我绝对会亲手杀了你。”说到最后，她的目光中透着强烈的警告。 埃斯微微低头，只见手中的确多了一块蓝色的星型吊坠，那是一块温软的感觉，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应该是来自凯瑟琳的体香，而吊坠的正中间则镶嵌着一块恶魔水晶，尽管个头并不大，但却异常的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说不出的纯净。 埃斯还是第一次看到恶魔水晶，这种价值远超恶魔石晶的珍贵存在。 相传恶魔水晶中都蕴含着极为庞大的恶魔能量，甚至武者还有极小的可能从恶魔水晶中获取某种能力，当然正如从石晶中吸取能量会遭到强烈的反噬，吸收恶魔水晶会给武者的身体带来不同程度上的损伤，而一般而言，往往都是武者不可承受的。 凯瑟琳的目光中透着强烈的厌恶，尤其是看到埃斯望着自己吊坠的那丝惊奇，此时的这个军装女人脸色冷寒的可怕，不由地沉声道：“真不知道乔曼大人怎么会让你护卫的？” 埃斯望向对方，忽然道：“你似乎对于乔曼十分尊敬？” 凯瑟琳的眉宇微皱，当埃斯只是称呼乔曼的时候，她就越发不好看了，当下道：“哼，自从乔曼大人领导第五处来，战绩卓著，对于整个幽南荒域的战局来说，有着极大地进展，你说我需不需要尊敬|？” 埃斯疑惑地道：“幽南荒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 凯瑟琳微微一滞，随机道：“哼，真是一个井底之蛙，竟然连幽南荒域都没听说过，我看你长这么大，活动的范围也就是那数百里的荒野吧，恐怕这白岩城都没见识过？” 埃斯沉着脸，没有说话。 凯瑟琳很容易地就从埃斯的脸上推断出了自己的判断，她的脸上满是嘲笑，在这一刻刚才那股愤怒似乎得到了极大的宣泄。 这个该死的猎魔人与井底之蛙有区别吗？ 埃斯望着她，双手紧了紧，忽然又道：“如果将来我娶到了乔曼，我想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笑了。” 凯瑟琳呆了数秒，然而很快，她却报以更大地笑意，这个军装女人笑着，极为夸张地笑着。好一会儿，她才以悲哀的眼神望向埃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这才道：“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只井底之蛙，看来依旧是高看你了，原来你只是一只癞蛤蟆，想要吃天鹅rou的癞蛤蟆。不对，应该是连井口都没有爬出过的癞蛤蟆！” 埃斯冷冷地望着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却又坚定了一分。 ……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