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回程
蔡清河料到柳氏的心思，与老夫人会合后即让陈薰母女与柳氏同车，自己则与蔡经泽上了后面的马车。 田桂家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不好与主子同乘，低垂了会眉眼，终是掀帘下了车，到后面与旁的婆子挤一辆车了。 没有立即向老夫人告状，倒也算有点眼色。 蔡清河放下帘子一角，冷哼了声。 “阿姐……”蔡经泽正好从包袱里翻出本书，犹豫着道：“我觉着这婆子，倒也还过得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蔡清河冷笑，“你可别被她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骗了去，要知道，她可是老太太安插进来的人！” “我知道……”蔡经泽摇头苦笑，“我只不过觉着……老夫人反正是要往咱们身边安人，与其来个像那朱嬷嬷那样刁蛮难缠的，还不如……”见她微眯了眼，忙摆手，急道：“哎，阿姐，我真不是帮那婆子说好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蔡清河叹了口气，“你能这样想，阿姐很高兴。回了那个府里，处处暗藏危机，咱们对谁也要多长几个心眼。特别是你，不能像以前那样，老惦记着那点吃的！”对，她首先便得从饮食方面防备闵氏下手，“待傍晚在下一个镇子投宿后，我就去买几双银箸，咱们一人备一双，可别给人暗害了去！” 蔡经泽瞪圆了眼，又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进了府，你啥也别多想，只管安心念书。入了族谱，拜了关云山先生的弟子为师，明年春闱就考个秀才的功名……”蔡清河握拳，眼神又复杂了几分，压低了声音细细叮嘱道：“只要阿泽有出息，不怕老爷老夫人不喜欢你。那老夫人虽然挺让人倒胃口的，但你也得忍着，还有老爷，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父子间，还未相见，就先互相算计，总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蔡经泽点头，轻轻地嗯了声。 “至于府里头别的那些鬼鬼魅魅你就别放在心上，分了心神。”蔡清河又道：“遇着那些想着法儿逢高踩低的，你只记在心里，也别恼，日后总有报仇的时候！若是……” 顿了顿，言辞不由得厉了几分，“若是欺人太甚，你就来告诉我，阿姐总有办法收拾那些不长眼的！” 蔡经泽郑重地点头，又道：“阿姐也别太担心，咱们不去招惹他们，难不成那些人还会找上门来？” 就怕如此！蔡清河转念一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现在他们手里头有筹码，只要筹码未失效，他们三人表面上也能对老夫人臣服，只怕那些鬼鬼魅魅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最起码，这段时间老夫人表面上会罩着他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束了手脚。 还有一点，对她极其重要，如果……蔡老爷与她前世的爹相像，而闵氏……也与闵云华一般无二，那…… 蔡清河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她能在那二人面前保持镇定吗？ 她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在敌人面前，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以及一颗平常心。 傍晚投宿在清水镇，已有管事的提前到半个时辰，把整个客栈都包下来。柳氏母子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间，陈薰母女也在楼下分得一间房。 待他们安顿下来，早有小二往房里大桶大桶地送热水。 沐浴后，蔡清河穿了身半旧的鸭青长袄站在床边用帕子绞干头发。薰儿这个时候敲门进来，生涩地曲膝行了礼，低垂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地道：“薰儿……来伺候小姐梳头。” “坐了半天马车，身子骨还受得住吧？”蔡清河笑脸相迎，暗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用过小姐给的药已是无碍了……”薰儿偷偷看了她一眼，触上她的目光惊得又赶紧低下头去。 胆子很小，长相也太普通，九岁的小姑娘年岁上也太小了些，目前来说不是很好的助力。蔡清河暗暗有些失望，面上笑容却越发和煦，语气轻柔地问，“你娘呢？” “我娘……”薰儿深吸了口气，似是因她的笑容渐渐放松下来，口齿也伶俐了许多，“奴婢的娘陪夫人前去给老夫人请安，大概……是要伺候着老夫人用了晚饭才能回。” 希望是个大智惹愚的，若是能忠心不二，也是用得上的。蔡清河主意略定，便让薰儿试着梳了头。小姑娘手很巧，手上力道也控制得恰到好处，梳出的发髻虽是平平无奇，但缕缕都伏贴。 “薰儿meimei手真巧。”蔡清河对着镜子笑了，“你去少爷那传个话，就说等会过我这用饭。” 薰儿曲膝应下，方才转身去了。 用过饭，蔡清河吩咐蔡经泽回房歇着，又打发了薰儿去传个小二过来。 小二得了几钱银子的赏钱，接过蔡清河的包裹，高高兴兴地去了。 从头到尾，薰儿一直垂手低眉，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门边。对主子的事，表现得不好奇不八卦，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点。 小半个时辰后，柳氏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立即有婆子随着厨娘送来还温热的饭菜。 柳氏招呼着诗槐一块用了饭，端了诗槐递来的茶漱了口，歪在床边感叹，“十几年不曾在老夫人身边立规矩，一时间倒还真有些吃不消。” 诗槐搁了茶盏，上前来给柳氏捶着腿，笑道：“夫人，这搁旁人眼里，也是福气哩。” 柳氏叹了口气，道：“诗槐，回府后我就提了你做管事娘子。只不过，那个陈元……对外还是说薰儿爹没了罢。” 诗槐沉默了片刻，强颜笑道：“能继续伺候夫人，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也是做娘的人了，夫人该喊奴婢一声陈元家的哩。” “那个畜生，叫声陈元家的倒是污了你！” “有什么污不污的，也只能怪奴婢没眼识人。”陈元家的眼眶涩了涩，“再者都对别人说薰儿……爹没了，倒也扯平……” 主仆二人正叹气，不妨有人敲了门。 “娘，婶子，过来瞧瞧这个……”门推开，绽出蔡清河一张笑脸，身后跟着端了只铜盆的薰儿。 陈元家的上前曲了曲膝，又笑盈盈地接过薰儿手中的铜盆，诧异地问道：“小姐，这白糊糊的是什么东西？” “前阵子在山里采的葛根，方才我打发了小二去磨成粉。娘您可别小瞧了这葛根粉，可是个好东西哩，正好给您敷脸泡手用。”蔡清河宝贝似地把用温泉水和成浆的葛根粉推了过去。 “敷脸泡手，白瞎了这好东西。”柳氏笑着摇头，“该是给你薰儿meimei每日冲服，也好强身健体。” “这葛根又不是个精贵东西。”蔡清河招呼着陈元家的扶了柳氏靠床头坐下，又道：“娘放心，方才我让薰儿meimei用了一碗，葛根粉多着哩。” 柳氏抚着她那双因长年累月干活而粗糙不已的手，神色黯然地摇头，“清儿，端下去吧。娘不用，娘要让那个人瞧瞧，咱们在外头倒底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蔡清河目光闪了闪，嘴角边挂了抹淡淡的讥讽。那个人看到柳氏这双粗糙的手，也许不是心疼，而是嫌弃！ 陈元家的看了柳氏母女一眼，笑着接过蔡清河手中的盆，“小姐先回去歇着吧，这种服侍的活儿，交给奴婢办就好。” 蔡清河点了点头，交待她仔细涂均匀，便同薰儿退了出去。 陈元家的掩了门，回身看着床上沉着脸的柳氏，劝道：“夫人这是何苦，小姐也是一片好心……” 不妨柳氏却是捂了脸，指缝间垂下泪来。 陈元家的叹了口气，上前拿下柳氏的手，“夫人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头，这手干了粗活，难免会粗糙，可好生着也能养回来。夫人这容貌，当年临川城里头也没几个人能出脱了去，奴婢记得呀，老爷的视线落在夫人身上，就挪不开去……” “你也说过是当年……”柳氏的手抚上亦是粗糙的脸，摇头道：“不过是副臭皮囊罢了！我已徐娘半老，何需再费尽心思去讨他的喜欢！” “好好好，咱们不讨他喜欢……”陈元家的好生哄着，“夫人就光想想自己，咱就美给自个看还不成么？来来来，莫糟蹋了小姐的一片孝心……” “清儿这丫头……”柳氏叹了声，倒是没那么抗拒，“就是个心思重的……” “奴婢倒觉着……”陈元家的手脚麻利地往柳氏脸上涂抹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姐这性子，倒未必不好……” －－－－－－－－－－ 收藏再给点力，就快突破一千小关啦，么么大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