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少年
第六十三章：少年 蔡清河看得出这位官嬷嬷是瞧不上蔡府这种人家的，不就有几个臭钱，搁现代也得戴一顶暴发户的帽子。官嬷嬷在宫里几十年，什么达官显贵没见过，说话举手投足间，不经意便显露出几分对蔡府上下的轻慢来。 官嬷嬷这个轻慢入了蔡清河眼里，如微风吹入一滩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她对这蔡府没半点归属感，自然是生不出什么荣辱与共的感。因而不论这官嬷嬷严厉或是傲慢，她只需一颗平常心，从这官嬷嬷上学到自己所缺乏的东西，就足够了。 官嬷嬷虽是严厉，但教导蔡家几位姑娘却是尽心尽职，数里从规矩到礼仪，从识布帛器皿到穿衣打扮细细讲述。蔡清河认真做笔记，争取早做成一代大家闺秀，尽管只是表面上的。 虽然拿出了副比参加高考还认真的态度，这上午蔡清河还是被官嬷嬷逮着把一个喝茶的姿势纠正了上百遍而差点抓狂，草草用过午饭，就把雨竹几个打发得远远的，只留了薰儿一人在外间守着。 进入空间，她换了小厮的粗布衣衫，拿粗布帕包了头，又用脂粉把脸涂暗，对镜照了确认没破绽，方才放心地把自己传输了出去。 前几在酒馆与那几家药铺掌柜见面时，她就蒙发了自己开一家酒楼的想法。不仅是方便自己有一个安全的据点，更主要的是能靠这酒楼生钱她的酒楼自然与别家不一样，空间里种的灵药到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具有特殊功效的药膳自然是一大亮点。就是空间里拔一个萝卜出来，功效都抵得上外面卖的人参 只是开酒楼，又谈何容易 她人困在府里，就算每都能利用传输阵出府，但在府外呆的时辰也有限。从酒楼选址到购置一切开业物什，还有招聘小二厨师什么的，不可能她一人事事亲为。再说到时候偌大一家酒楼开起来了，也要交到一个完全能信任得过的人手里打理。 要有能力，品格端正还要完全忠心，这种死忠无论在哪个世纪都是稀缺，可遇不可求啊 蔡清河一边有目的地闲逛，一边无意识地感叹，她手边最缺乏的就是得用的人。所以就算如雨竹此人，也得不计前嫌，加以利用。 不知不觉绕到条较偏僻的巷子里，到近处了才瞧见几个衣着破烂的乞丐，四五人正合伙围殴其中一人。蔡清河对乞丐这个群体同多于厌恶，虽说只要四肢健全凭双手就不愁挣不到一口饭吃，但英雄都有被一文钱难倒的时候，更何况普通人。 蔡清河原本想绕道走，但见那被殴的人看量虽足，但与人撕打中乱发底下偶现的小半张脸分明可瞧得出那不过是个少年。被四五个年岁比他还大的男孩揍得鼻子眼睛皱成一团，却一声不肯吭。眼里的狠厉惊人，凭着一蛮劲，倒让那些个人也没在他手底下讨着好去。 “喂……”蔡清河起了侧隐之心，打怀里掏出把铜板，远远地撒开了去。 那几个乞丐一见着地上有铜板捡，哪里还顾得上打那少年，早蜂涌而上跑去抢钱了。蔡清河给了地上那少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着快步离开，省得那几个乞丐捡完了地上的铜板，见着陋巷无人，起贪意可是不妙。 就在她加快步伐往前走了几步，就已感觉到后头有人追了上来，蔡清河暗道不妙，猛然回，强自镇定，却发现这跟上来的人，正是之前那个被乞丐围殴的少年。 那少年一破破烂烂，头发脏乱，一脸青紫肿胀有如猪头，就一双眼还看得，眼神清亮清亮。 蔡清河看了他一眼，从怀里又掏出把铜板，递了过去，皱着眉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少年接了铜板，却是落后半步紧紧跟在她后，嘴里鸹噪不已，“小哥……呃不，这位小弟，看你这散财童子的手笔，颇有几分小哥我当年的几分风范哪……想当年我钱家未败落时，唉……不如，小老弟，咱们来做笔交易如何？你给我一两银子做本金，七内我必当给你翻倍，赚回一两利钱” 蔡清河原只当这人神经有问题，但因他最后一句话，生生刹住脚步，微狭了眼，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可别不信”少年拍着脯，“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钱记当铺在整个京都城里可是响当当的名号……”见着蔡清河微挑了眉上下扫了他一眼，声音立即小了下去，有些萎靡地嘟嚷，“好吧，好汉不提当年勇……可我爹真是个响当当的大好人，就是命不好，冲撞了……哎，总之你懂的……” 顿了顿，立即又振奋起来，打怀里掏出把缺了仔儿的破算盘，拨得劈叭作响，“我可是自小就跟在我爹边做生意，见过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想当年我可是有一把足金打造的小算盘……” “十两……”蔡清河打断他的话。 “啊？”少年未回过神来，张大了嘴怔怔地瞧着她。 “十两本金……”蔡清河看住他，一字一顿地道：“半月之内，翻二十两，可有问题？” “十两……”少年两眼冒金光，咽了咽口水，倒有些狐疑地打量起蔡清河这一装扮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厮，如何一出手便是十两银子？ 蔡清河也不再理会他，抬脚就走。 少年追了上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话音未落，不待她有反悔之意，上前来拽了她的袖子，急急便拉着她拐出巷子，又走了大半条街，在一个路边支的汤圆摊子前停下来，高声叫道：“勤叔，来两碗汤圆” 蔡清河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扯回自个的衣袖，顺势在桌边坐了下来。 少年顶着个猪头凑了过来，双眼熠熠生辉地盯着她，“你真能拿出十两……呃，本金？” “空口无凭……”蔡清河自竹筒里取了根筷子出来，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你且说说，怎么着才能在半月之内，把十两银子变成二十两？” 少年眨了眨眼，“这就是凭我的本事了，干得巧的话，别说二十两，四五十两也不在话下” 蔡清河只是盯着他，并不言语。 “哎你……”少年环顾了眼四周，不得已凑了过来，小声说了几句。 蔡清河略略一思索，点头道：“若成了，半月合我来寻你时，再签下你。” “签什么？”少年顿时一脸警觉，“我可是不签卖契的我要是肯签，还会落到现在这么个下场么” “不是卖契。”蔡清河解释，“是一份合作的文书，明确你我各自权利与义务，以及合作年限。你给我干活，我给你付工资……呃付月薪。” “那是签短契？”少年撇嘴，满脸不乐意，“还不是卖么” “这与卖不是一个质。”蔡清河从他上看到柳氏那份坚持，耐着子解释，“你虽是受雇于我，给我干活，你不愿意继续干了，随时可以走。咱们之间签的，是一份雇佣文书，不是卖契。再说……”微眯了眼打量着他，“后确定你很是个人才，除了月薪，我还会给你分红。你可以用分红入股，到那时你就跟我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了。” 少年微皱着眉头，仔细咀嚼着她话里的每一个字，沉吟片刻，顿时拍桌子，“好，我干” “轻点轻点……”摊主用木托盘端了两大海碗气腾腾的汤圆上来，陪着笑嗔道：“小钱子，把桌子给砸坏了，小心我把你留下来洗碗抵债” “勤叔，都说了别叫我小钱子”少年皱着脸抱怨，一边猴急猴急接过碗汤圆，“没得把我叫得跟什么小公公似的……” 蔡清河忍住笑意，正色问，“那钱兄怎么称呼？” 少年把碗先放她面前，才道：“不才大名钱程，表字……呃，金银……” “果然……”蔡清河忍得有点辛苦，“钱兄果然好名字……” “承让承让……”钱程打比他脸还大的海碗里抬起头，“还不曾问过东家尊姓大名？” “蔡……”蔡清河斟酌着道：“清河。”二字可男可女。 “财？”钱程满口汤圆含混不清地瞪圆了眼，“东家，咱们发了，钱财钱财，咱们合伙，钱财那是滚滚来呀” 蔡清河笑了笑，手探入怀里，却已暗中自空间的书桌内，取出只十两的大银锭子，递了过去，“收着，我半月后来看成效。” 钱程极熟稔地在手中掂量了一把，飞快地收进袖拢，顿了顿，有些躇踌地问道：“你就不怕……我昧了你的银子？” 蔡清河起，看入他的眼里，淡淡一笑，“你的眼里若只能看见这十两银子，那我倒要庆幸，十两银子便能试出一个人眼皮子深浅来” 钱程品了品这句话，顿时肃然起敬，“东家既然信得过我，那便以半月为期，我定会在此等候东家到来” 蔡清河朝他点头，转悄然离去。 很多年后，她一直记得这次偶然的相遇，促成她人生中一个新的起点，还有那个被人揍成猪头的少年很多年后，谁又敢想象，那个已是名动天下的大富豪钱金银，曾有今的落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