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重生之幽后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七十七疯马

第一百七十七疯马

    茫茫大地穿着一层厚厚的雪花,远远看起来像是未曾受过人世的践踏,走近才见雪原上布满了浅浅的脚印,拉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车辙印子。

    一行人按照原路向叶城进发,常笑书和谢斐然在队伍的前头开路,冯润则与最初一般和冯清、玉菟共乘一辆马车,只是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冯清把昨夜捉住的那个杀手当做战利品似的,五花大绑压在他们的马车中,美其名曰监视。常笑书也想将他盘查清楚,便同意把他一道带去叶城,到时候再好好审问。

    雪路难走,本来仅需半天的路途竟然转眼已花去大半天的光景,车厢中的众人都是昏昏欲睡。冯润正在打盹,突然马车剧烈的一晃,陡然醒了。

    三人面面相觑,那个杀手倒是清闲得很,闭着眼睛哼着怪声怪调的小曲。冯润掀开帘子朝外一看,树林里闪烁着绿莹莹的眼睛,原来是出来觅食的饿狼教马受惊了。

    他们人多势众,豺狼虎豹是极机警聪慧的生灵,知道胜算不大,压根不敢上前。几匹饿狼本不足为惧,可是马可并不知情,吓得扬踢长啸,尤其是冯润他们的这匹枣红马直接顿足不前了。

    常笑书他们停下马车,看样子是像来安抚枣红马,冯润她们也没放在心上,教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匹枣红马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挺身狂奔窜进木叶尽脱的树林中。

    车厢剧烈的摇晃,冯润等人根本无法保持平衡,随着枣红马的脚步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三青,我们怎么办!”

    五脏六腑被颠三倒四,冯润根本分不清谁是冯清,只好大声喊道。

    “千万掉下马车。否则我们……”

    话还没说完,整个车厢都被疯癫了的红马甩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顺着倾斜的坡面,骨碌碌滚下去。天翻地覆间。四人挤在一起,刺耳的尖叫声中掺杂着一声闷哼,似乎有人是受伤了。

    危急时分,幸好毁坏的车厢撞在坡中间的大树上,猛地停了下来。

    冯润先挣扎着从车厢中出来,又扶着冯清出来。俩人一起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这时冯润才察觉手上沾上了大片血迹。

    心急如焚。她脱口而出:“三青,你受伤了?”

    “小声一点!”冯清忍着痛,原来她的背部和腿部都受了伤,袍子上浸透了血。“让那人听见了,咱们三个就有危险了。”

    冯润闻声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冯清的身上,遮住她身上的血迹。

    随后,玉菟也从车厢中爬出来,那个杀手在车厢中有气无力地大叫:“你们快放我出来。我快死了!”

    冯润一咬牙,道:“这个家伙放在身边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就把他留在这儿,让他听天由命。我知道这样太残忍了,可是如果把他留在身边。真是与虎同行,后患无穷。”

    “不行,我答应了常笑书要照看好他,我不能食言。更何况,如果不查清楚他的幕后主使是谁,妙莲你还是身处危险之中啊!”冯清有着超乎寻常的固执,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绝不肯放弃自己的坚持。

    无奈之下冯润只好妥协,从残破的车厢中取出干粮、酒以及御寒的棉被衣物,顺便救出了奄奄一息的男人。干粮可以裹腹,衣物可以保暖,将酒水浇灌在枯枝上燃起的熊熊烈火可以吓退猛兽。

    “我们几个人一定要形影不离。”冯润再三嘱咐。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着瘦弱的冯润和玉菟,动了动被绑的紧紧的手脚,懒洋洋道:“像你们这些弱女子,怎么保护自己或许把我放了,这样你们才能保全一条贱命。”

    冯清佯装淡定,反驳道:“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凭什么保护,让我们放了你,痴人说梦!”

    “可是你已经受伤了……不足为惧。”

    冯清脸色一变抬眸与男人狭长的双目相对,男人的声音藏有危险的信息:“不要忘了我可是个杀手。对于那些鲜血的气息,我的鼻子可绝不会输给那群畜生。”

    冯润听着他的话长眉微蹙,她们这是在养虎为患,可是以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更好的方法。如何让一只老虎对自己俯首称臣,拔掉他的牙齿,剪掉他的爪子……

    冯润的眼睛赫然一亮,像狼的齿间流转的嗜血光芒。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发怵,她突然拖住他的腿,吃力地将他拖到一棵树底下,男人吓得尖叫:“疯女人你要做什么?”

    “你放心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

    冯润笑了,这笑容比死还冷,她解下绑在马车上的绳子,将男人绑在树上。

    男人狂呼:“快放了我否则……”

    “否则什么?”冯润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想让我砍掉你的手,还是打断你的腿。有的时候女人比你想像的要心狠的多。如果你肯乖乖的……”

    “我会乖乖听话。”男人生怕冯润就这样丢下自己在荒山野岭中,天快黑了,阳光一寸寸被收起,那些对月哀嚎的饿狼成为了这片雪原的主宰。即便在平时,有利剑在身,他也无十成的把握从一群饿红了眼的狼群中突围。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说到这儿,冯润深潭般的双眼起了一丝波澜,几个月前恰巧高怀觞能告诉过她保命三招,是他高瞻远瞩,抑或是她命中当有此劫。从荷包掏出随身备好的绣花针,趁男人不备,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刺中他喉咙下的五会xue,高怀觞告诉她,用针刺五会xue和导致下半身瘫软,最多要保持两日,这或许是此刻解决剑拔弩张的状况最后的方法。

    “毒妇,你对我做了什么?”男人奋力挣扎,胳膊上的肌rou绷起,恨不得将衣服撕破。

    “方才已经告诉过你现在不会让你死。”

    寒月高悬,月光乍现,嶙峋的枯枝在夜色下看起来像阴冷的白骨,在这样的夜晚,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悄无声息的泯灭。饿狼的哀嚎声声响起,有时很近,有时很远,听的见,却摸不着。有时看不见的危险比看得见的更可怕。

    冯润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金创药给冯润的腿敷上,一旁的玉菟见状准备起火做饭。

    “我也来帮忙吧。”冯润漫不经心地踱到她身侧。对于这个女人,她始终不能相信。

    冯润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玉菟,若那个男人是被拔去爪牙的老虎,她就是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兴许下一刻会向他们喷出毒液。这一顿膳食用的极为费心尽力,小心翼翼。

    夜色深沉,狼嚎四起,不由得让人胆战心惊。冯润招呼着玉菟一起在周围搜集了些许枯枝,将大家围在中心,再在枯枝上泼上酒,点上火,形成一个令豺狼猛虎无法近身的安全地带。

    火光噼里啪啦响在耳边,虽有些聒耳却令人心安。冯清突然闷哼一声,冯润猛地惊醒了,忙到她身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冯清眉头紧皱,睁开眼睛,团团暖光在她的眼中闪个不停,璀璨光芒让空中的星星也黯然失色。

    “妙莲,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吧。”

    冯清往一边靠了靠,给她留了个位置。冯润笑着,听话地卧了下来。

    “妙莲,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出家呢?”夜晚的冯清展现出不同白日的稚气,似乎是受了伤的缘故,声若游丝,令人心生怜爱,“你有过喜欢的人嘛?”

    一时之间,冯润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转过头凝视着冯清,望着她盛放绚烂的花期,如新采摘出的茶叶,芬芳扑鼻,保留着原香。她自己像是反复被冲泡过的茶,淡然无味。她不能免俗地生出一声自惭形秽的喟叹。

    “有。”在短暂的承认后,冯润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冯清眼神一楞,没想到被冯润反将一军,潮红涌向脸颊。她立刻扭过投去,仰望着星空,道:“当然有。”思情少女提及心目中的大英雄,有些过分欢欣雀跃。

    “可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归我喜欢,很多事我做不了主的。”少女的心事总是像瀑布般跌宕起伏,冯清黯然伤神地长叹,“我从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还以为这就是天地的尽头,看到的风景越多,心越像脱缰的野马。等回了洛阳,我如何给心套回锁链?”

    “不要想这么远,做你想做的事,喜欢的人喜欢就好,自由的心让它自由。”于情于理,冯润是不该对冯清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只要冯清芳心许给他人或者心不东宫之位,那么首先获利的人就是冯润。这种话显得居心叵测,心怀鬼胎。可是,于冯润而言,这却是她的心里话,从某些方面来看,冯清和她有着无法割断的联系。

    “原来大家都没睡啊。”玉菟翻了个身子,坐起身来,“我有些怕,睡不着,不如大家唱歌来壮壮胆吧。”

    冯清的情绪来去匆匆,方才的悲春伤秋顿时一扫而光,她也立刻盘腿坐起来,道:“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