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听者无心
虽说着令人丧气的话,冯诞的神却是极为温柔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痴,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倏尔,他反问道:“陛下已经问过臣,那么臣也想听听陛下的答案。” 拓跋宏惊讶地抬眸,莫名的绪在暗涌。一时之间,他的眼睛升起无尽的悲哀,如绵绵细雨涨满秋池。 见拓跋宏长久地沉默,冯诞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言,他忙解释道:“是臣考虑的不周全,陛下贵为一国之君理应为江山为重。” 拓跋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道:“思政何必自责。你想听听朕的回答,朕说就是。这件事其实根本不该加上如果这一前提,因为笑书所面对的一切朕都曾遇到过,而朕的所作所为并不比笑书的好多少。其实朕真的很羡慕你们,可以随心所地做出由衷的选择。世人都以为居高位,无所不能,而实际上,站得越高,一举一动都会被世人盯着,束手束脚,不得安宁。正如笑书的事,圣旨虽是朕亲手写下的,可没有一个字出自朕的本心。” 常笑书将被处于极刑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平城。客栈鱼龙混杂,往来众多,消息走通的更是快,很快,常翩翩等人也得到了消息。常翩翩哭了半宿不肯出门,谢斐然就安慰了她半宿。 这几天谢斐然真是心俱疲,不仅要费尽口舌的宽慰常翩翩,还有拼尽力气安抚窈娘。常翩翩嚎啕大哭他反而不担心,窈娘这几的模样让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常翩翩突然开了窍,揉了揉肿的像核桃似的眼睛,抽抽搭搭道:“糟了！这几天我都把嫂子给忘了！这几天最伤心的人应该是她,我怎么能光顾着自己伤心呢！” 二话不说,推开谢斐然就去隔壁房间找窈娘。房间里乱七八糟的,衣服首饰满地狼藉,被子也没叠。窈娘是多么干净的人啊。平时光洗脸换水也要换三四遍的人,今怎么会这么邋遢 常翩翩顿时慌了神,闯出房间,发了疯似的大喊:“窈娘——你在哪儿”说着眼泪又要落下来。 送菜的小二看到她这幅模样。乐了,大步上前道:“妹子,你是不是在找你屋里的那位娘子” 常翩翩拽住他的袖子,尖声道:“快说！我嫂子在哪里！” 急之下,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小二直接被提了起来,手中的托盘儿一松,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在、在后院的厨房里。”小二吓得差点把舌头咬了。 常翩翩更急了。这几,生怕有什么消息传到窈娘的耳朵里。她都把外部的胡言乱语与窈娘隔离开。这样走进市井中,胡言乱语传入耳中,刚刚受了惊吓的窈娘怎能接受大哥即将奔赴刑场的消息 窈娘在厨房里炖着东西,还占着好几个锅或煮或炸。不出一会儿,从锅里飘出来一阵人的香味。厨房里的婆子姑娘们都凑近过来。如想偷腥的野猫似的贪婪地嗅着。 “夫人,你锅里在煮什么吗这么香。”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刚打开锅的一角,却被窈娘按了回去。 “等汤熬好了再打开,不然会损失了汤的香味。”窈娘解释道。 “你这个汤是什么名堂不如教给我老婆子呗,我也出来摆个摊卖,肯定能赚钱！”老婆子谄媚地笑着,“我活了大半辈子。做了几十年的厨娘,吃过不少好东西,宫里头的珍奇佳肴也尝过一些,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儿。这可把老婆子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喽” 窈娘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挪到一边切起了菜。老婆子见人家不搭理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便于旁边的姑娘们讨论起这几天平城发生的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明天可有戏看了,那个叛国贼常笑书将在飘樱巷行刑啊,离这儿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窈娘的切菜的手猛地顿了一下,又以更快的速度切了起来。 “行刑行什么刑”年幼的姑娘反问道。 老婆子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来。笑道:“车裂啊,就是五马分尸。太皇太后的人李弈就是这么死的。这个车裂,可比砍头好看多了。” 窈娘切菜的声音愈加急促了,如砸在瓦片上叮叮当当的冰雹,仿佛下一刻就要砸透屋顶,落到头上来。 老婆子边说话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窈娘:“砍头就是一刀子,有什么意思辛辛苦苦了挤到最前面,连脚都没站稳就结束了。五马分尸多好,把双手双脚还有头用绳子绑着,另一头系在马上,再把五匹马往五个不同的方向赶。只听,‘梆’这么一下子,好好一个人就变成了五块了。” 那个小姑娘哪听过这么血淋淋的故事,像上次亲眼看到被踩扁的老鼠横尸在脚下时那样,她尖叫了一声。 窈娘的刀猛地剁进了菜板上,吓了老婆子一愣。她费了许久的功夫才把菜刀拔出来,继续切起菜来,不慎却切到了手,一小块连着皮粘在了青青的芹菜上。她面不改色地将血拾出来,扔在地上,继续切着。 “怎么,明天一起去看看吗错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兴许以后你想看都看不到哩！”老婆子拍了拍口平复了下心,继续逗弄着这个过分年轻的小姑娘。 小姑娘摇了摇头,道:“我才不敢了,上次我看见个死老鼠都吓得病了一场。看死人,我不敢。” “胆小鬼！”老婆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冲窈娘问道,“夫人——明天你去不要不要老婆子给你抢个好位子” 窈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转了几圈后,道:“那敢好啊。明天我一定去。” “那好。到时候,我来叫着你啊。”老婆子喜滋滋地走了,厨房里其他的年轻的姑娘们也随她一同出去偷懒去了。 “等我做好了这些菜,明天我一定去。”窈娘又重复了一遍。屋内空空dàng)dàng)的,只有沉重的切菜声。 过了一会儿,常翩翩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厨房。一看到窈娘,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窈娘,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话没说完,便自己闭嘴了。 “以为什么难道我会跟人跑了不成,我这一辈子只会跟着你大哥一个男人,你放心,就算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走的。”窈娘抬头用调笑的语气道,说完,将切好的菜仔细的摆盘。 “怎么可能！”常翩翩显然没有明白窈娘话中的意思,“有我在,谁都休想带走窈娘！除非……除非……是窈娘自己要走。”常翩翩从后面抱住窈娘,大哥不在了,只有她俩是彼此的依靠。窈娘与她不同,她把眼泪留在脸上,而窈娘则把眼泪藏在心里。 “你放心。”窈娘摸了摸她的脸,“我还爹给你大哥做饭呢。平时就会瞎cāo)心。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嫁出去吧,让我和你大哥少cāo)点心。多一个人照顾你,管着你。” “谁敢管我,我就打谁！” 窈娘笑道:“那我就找个武功高强的,你打不过的人！” “我打不过的人”常翩翩瞪大了眼睛,喊道,“那他万一要打我,怎么办” “嗯……如果你挨打了,一定是你的错。”窈娘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 常翩翩露出一脸伤心的表,道:“窈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好伤心呀。” 窈娘将刚才割破的手藏在袖子中裹了一下,吸干手指上的血迹,道:“你啊,先找出个要娶你的男人再说吧！我娘告诉我,在我们汉家女子中,长得美不美,家世好不好,会不会针线,会不会持家,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会做一桌好菜。这样,你的夫君不管离家多远,都会第一时间想回家,吃你做的菜。等他有了知己好友,你备上一桌好酒好菜,大宴宾客,好让他面上有光。” “这也太麻烦了吧既然这样,干脆去酒楼好了。”常翩翩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开窍的东西。”窈娘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拽到锅边,打开锅盖,让她闻闻里面的味道,问道:“怎么样香不香” 常翩翩不停地点头,道:“好香好香,让我吃一口。” 窈娘迅速盖上锅盖,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我就把我的看家本领全部传授给你。后,你找个如意郎君,也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栽培！” “不要啊——”常翩翩睁着着要逃跑,却被一个锅铲拦住。 “长嫂如母,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窈娘拖住他,耐心地给他讲解起着每一道菜的秘诀,最后还将八宝酒、桑落酒的酿法全部告诉她,强行命令她一字一句的背下来。 “后,就算你不嫁人,你终究还是要生活的,不是吗那时,青衣沽酒就交给你,也能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否则,按你这个脾气,我真害怕你会饿死街头。” “怕什么不是窈娘吗我饿不死。”常翩翩自鸣得意地扬了下头,没有看到窈娘眼中的泪滴,如层层迷雾。 :全文字，！认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