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海盗
横贯二个王国，一个帝国的黑海与内海相连，如果在渡过内海后继续向前，船员们会途经赫曼帝国，然后转角特斯汀海湾，驶入内陆湖泊，历经将近三个月的旅程，最终到达大陆极西的迪兰王国领土。 这条总括世界的航线是人尽皆知的，在最上一层的阶梯下，逐渐延展开的枝条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变化，比如仅在黑海的范围内，就有神圣奥兰帝国，斯里兰卡王国和诺德王国，三个国家的数十个拥有港口的城市可供世界各地来往的船只选择停靠，而与此相伴的则是各国人民口袋里沉甸甸的金币和大街小巷中蕴藏的无限商机。 由于黑海航道的丰富，以及可供活动的海域过于广阔，有了如此美好的土壤培育，某种职业在贪婪的催发和浇灌下格外猖獗，他们自称是海上死神的代言人，贵族眼中的毒瘤和额外的灰色收入，而在城市与乡村的平民眼中，这些戴着镣铐，被士兵押送着的家伙是闲暇时的谈资，但对于习惯在海上漂流，在各地倒卖商品赚取差价的商人来说，这群海上的匪类，简直就是活着的噩梦。 黑海的海盗，一群在三个国家的争议领海中苟且偷生的人形恶魔，因为最近斯里兰卡王国和神圣奥兰帝国的战争，平日里心惊胆战的他们得以在双方海军互相交战，无暇管束的间隙，偷偷的在前几日尚有军舰巡逻的地带干些沾血的活计，一生难得的带着狰狞的笑容，在血腥味的洗礼下，用手中快要生锈了的刀刃，在受害者惊恐和悲惨交织演奏的赞歌中愉悦的肆虐一番。 一般来说，在两国没有交战之前，被官方派遣军舰保护的航道，海盗是不敢去的，尽管在那里经过的商船比别处要多的多，但往往冒险的结果就是被军舰凶猛的火炮撕的粉碎，或者和往日威风凛凛的船长一起，在一群懒汉的围观下，快乐的在绞刑架上跳舞。 不同于内海海盗讲究的只要钱不杀人，乖乖交出船上的财物，不做无谓的抵抗，他们就能把你安安全全的，清洁溜溜的送回家去。亦不同于冰海海盗的只要你交了保护费，我就不抢你的集团式运作，黑海海盗的作风尤为凶恶，或许是被官方海军整治的太严，这群嗜血的匪类每每遇到生意，都喜欢把船上的所有成员杀个一干二净，假如碰到海盗船长心情不好的日子，他们还喜欢玩高台跳水的游戏，顺便试试飞镖的准头。 据说，遭受了黑海海盗洗劫还能生还的幸运儿至今为止只有个位数的数量，而且生还者大多不愿意在开口叙述当日所见到的暴虐，彷佛那已经成为了他们记忆中的一片禁区，不容他人触碰。 在幸运女神号诡异的在海面上搁浅了十分钟之后，船体整个都倾斜了将近四十度左右，但所幸，整艘船不再晃动，惊恐不已的船员们终于得以在无助的等待中，重新立于甲板之上，小心翼翼的行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船头，斯莱瑞克趁着这段相对平稳的时间，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船舵所在的高台，和舵手科米一起俯视整艘幸运女神号现在的模样。 在斯莱瑞克的视角中，这个世界都是斜的。 船上的船员们，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点惊慌失措的神色，他们几人几人结成一队，围在一起，手指紧紧攀着身旁船体的侧板，生怕不知在何时又会发生刚才的晃动，不管是撞还是摔，坚硬甲板所带给人的疼痛体验光是想象，就觉得四肢发软，某种温热的液体要从鼻孔中喷涌而出。 幸运女神号船尾的木质栏杆断去了一截，这应该就是刚才凯尔和卡西被怪物拖下海面时所站的位置，其他的船员纷纷躲的远远的，口中喋喋不休的议论着刚才怪物的恶行，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胆小开脱。 “海神，至高神，不管是什么神，请保佑我这个该死的家伙吧。”斯莱瑞克的胸前剧烈的起伏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皮袋中剩下的法林酒一口气灌了个精光，酒液的味道在口舌的表面还未散去，酒意就涌上了继承了迪兰商人那不惧危险天性的大脑，他的脸颊两边有些泛红，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船尾的那个缺口，语气坚定的低吼了一句，“哪怕你是深渊的海龙，我也要把你的眼珠戳瞎。” “等等，老板，那里危险。”绞尽脑汁，把船舵左转右转，试图让这艘船动起来的科米一个没注意，他身边的斯莱瑞克就捋起了袖子，蹬蹬蹬的跑下了船头的台阶，往船尾奔去。 “告诉你，怪物，你选错目标了。” 斯莱瑞克随手拾起了甲板上的一截铁棍，一脚踏在尾舷的上端，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不做任何防备的就把头探出了船外，向船下的海面看去。 两只巨大无比的深褐色触手一前一后的盘绕住了幸运女神号船头和船尾，把它整个举出了海面，目睹了这一幕的斯莱瑞克也不再奇怪，为何在船帆给予的动力下，船身会一动不动。 但是，这头海怪的力量未免太过惊人，虽然幸运女神号只能算是一艘中型船，但整个船体的长度也超过了二十米，再加上船上的货物和人员，可以预见，这头找上麻烦的海怪在黑海的生物圈中是何等的横行无忌。 “呸。” 斯莱瑞克朝怪物吐了一口唾沫，还把手上的铁棍丢了下去，但准头却差了几分，噗通一声，铁棍落进了空无一物的海水，带来的成果除了溅起了几点助兴的小水花，连简单的挑衅都做不到。 但斯莱瑞克已经来不及感概可惜了，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个在平静海面尽头出现的黑点，这是一艘没见过的船，本来在广阔的海域上遇上另外一条船就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更惹人注意的是，它的目标似乎就是幸运女神号，而且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这个方向前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十分钟内两船就能面对面的相遇。 把腿从尾舷上拿下，斯莱瑞克向后退了两步，眯了眯眼，撩起袍边，手指摸到了一个挂在腰带上的单筒望远镜。 这是一个很精巧的望远镜，可以伸缩，拿在手中就像是一个幼童的玩具，但实际效果却不弱，在两块相辅相成的镜片帮助下，斯莱瑞克的视界轻松的突破了数千米的距离，清晰的看到了那艘不明来历的船只，在桅杆上悬挂着的暗红色旗帜。 单是从旗帜表面，简陋的像是三四岁儿童作品的绘画来做些评论的话，这位画师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 但引起斯莱瑞克警觉的不是那个刺在十字架上的小人画的有多烂，而是被人为的泼上暗红色血迹的旗面。 “哦，不。” 喜欢把真正血液倾倒在船旗上的行为只有一种人会这么干。 “海盗。” 斯莱瑞克不敢置信的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那面用血染红的船旗，他多么希望自己见到的画面是因劳累而产生的虚假错觉，而不是在遭遇悲剧后，再一次的被残酷的现实压上一层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们完了。” 这位深知黑海海盗凶残之处的商人甚至兴不起反抗的念头，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写一封遗书，封存在瓶子里，奢望着在海浪的帮助下，或许能有机会能飘回自己的家乡，让亲人读一读自己的遗言。 “帝国人？” 灰色的长袍站到了他的身后，听到了脚步声的斯莱瑞克侧过了脸，而前者此刻发出的，一成不变的声音，简直就是最好的镇定剂。 “记住，从现在起，只要我还在船上，这艘船的目的地就是神圣奥兰帝国的明日城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