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雨夜里的身影
“喂，薛临毅，关于上次中迈红东方的事，为了表示感谢，我们经理想请你吃个饭，你看约什么时候合适呀？” 薛临毅听着电话里姚婉的声音，沉思一会儿，淡淡道：“你们是想要他们负债的具体信息吗？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吃饭就不用了。” “哎呀，别挂别挂啊！”电话里姚婉的声音咋咋呼呼的，没见到人，似乎就看到了她丰富的表情，“饭一定要吃，这是我们经理的命令，完不成任务，他就要削我了。” 薛临毅想了想，莫艺那个人一看就做事死板，既然安排姚婉联系他，倒是真有其事的。 “那就明晚吧，临江路那边的金椒鱼火锅店，七点见。” “好，不见不散哦！” 转眼已到秋季，道路两旁的银杏树悉悉索索开始泛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像振翅欲飞的枯叶蝶，挣扎在命运的牵引之中。 B市随处可见的高大梧桐，也像迟暮的老人，秋风一起，抖落一地梧桐叶，飞旋的叶子，像老人逐渐流失的生命。 第二天下起了雨。 薛临毅到高国梁那儿取了文件，驱车赶往临江路。 看到沿途被清洁工洒扫起来的落叶，他才意识到，原是秋天已经到来。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秋天的夜来的有点早，七点不到，已有万家灯火。灯光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斑驳的就像薛临毅苍凉的心。 “嘎——” 临近约定地点，车前突然闪过一个白色身影，车灯照出女子惨白消瘦的脸，薛临毅赶紧紧急刹车。 他心情很不好，如果再慢一步，估计就要出人命了。 他脸色阴沉的走下车，走到女子面前，想着或许要说出一番劝人惜命的大道理，蹲下身，一看到女子的脸，他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竟是苏艳云，污泥满身，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倒在地上，像一朵委顿凋零的花。 他抱起她，放到车上，拿起了电话。 “喂，姚婉，我在门口，你们到了吗？” “刚到，在201包间，你上来吧！” “我临时有事，你下来吧，文件给你，我就不进去了。” “哦！” 姚婉的声音低了下来，好失望啊！满心盼着见到他，却连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 她无精打采的走下楼，莫艺在后面亦步亦趋。 到了路口，薛临毅正在车里向她挥手，她跑过去，接过了文件。 她张张嘴，想说话，又觉得无话可说。 他都说有事情了，还能问什么呢？ 莫艺跟了过来，探身进去，热情的和薛临毅握手，笑着道：“谢谢薛总啊，免了我们公司一大笔损失。” “薛总”二字怵的姚婉神经直跳，姚婉赶紧看向薛临毅，他不动声色抽回了手，淡淡道： “顺便而已，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薛总是有什么事吗？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多谢莫经理盛情款待，我临时有事，改天回请赔罪。”薛临毅回头又看向姚婉，道：“回去吧，资料里有中迈每笔贷款的资金来源、金额、负责人，你们可以核实一下，我有急事，先走了。” 车子扬长而去，姚婉不自觉跟上几步，停下来，留在原地，怅然所失。 诺大的B城，不同轨迹的两个人，如何寻找相交的空间？ 莫艺把伞罩在姚婉头上，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又不甘，狠了狠心，说道：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来了又走吗？” “什么？”姚婉茫然道。 “呵呵！为了一个女人。”莫艺嘲讽道。 姚婉一听就笑了，这不可能！她了解薛临毅，她对他的追逐虽然前途渺茫，但是，如果说在薛临毅心目中还有其他女子比她重要的，大概也只有珊珊罢了。 莫艺看到姚婉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里真是气恼，本人长的也很帅啊？为什么看不到我？ 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 难道自己长了她几岁，现在的小姑娘审美已经变了？像自己这样粗眉大眼，一身正气，一米八九的魁梧型男，已经不受欢迎了？ 她怎么不明白，只有自己这样的人，才是值得女生依靠的。 莫艺清了清嗓子，说道：“薛临毅后车座里有个女人，躺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应该是喝醉了。” “不可能！” 姚婉生气了，莫艺肯定看错了，喝醉酒的女人不可能是珊珊，珊珊是孕妇，不可能喝酒，那么，薛临毅的车上难道还真的有别的女人吗？ 那个女人重要到，他还为了她，推掉了他们的约会！ 莫艺肯定道：“确实有个女人，我探身握手的时候看到了，白裙子，长头发，面容没看到，被头发挡住了。” “莫艺，你就是在诋毁他，不许再说了，我不相信你的话，我要去吃饭了。” 姚婉拿着文件护在胸口，冒雨跑回了饭店里。 莫艺打着伞在后面也往饭店走，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他知道姚婉相信了他的话，可她很伤心！ 金城寨街勤政苑小区17号楼0802室。 薛临毅在阳台又抽了一根烟，爵色专属医生来看过病人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苏艳云还是没有醒。 “砰——” 听到客房有动静，薛临毅折身回到房间，看到应该躺在床上的女人，正半倾着身子，伸长手臂，试图拿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而水杯现在已经掉落一旁，地上一片水渍。 陡然看到有人进来，苏艳云犹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喝水……，我太渴了，对不起。” “苏艳云，你为什么成了这幅鬼样子？” 薛临毅纵使不喜欢苏艳云，也不希望看到她沦落到这般境地。 这个女孩子从他少年时期就如影随形，在他经历过一段流浪街头的生活之后，重返校园，心境全部都是经历人世的沧桑，以及对人性的不信任，他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愿说话。 苏艳云作为他的邻居和同桌，给予了自己全部的热情和关怀，他表面冷漠，到底暖了心肠。 后来经过高一全省模拟考试，不爱说话的薛临毅意外的考了前十，立马轰动整个学校，老师、校长、同学，都开始主动接近他，他不肯说话的毛病渐渐有了起色，他的生活立马丰富起来，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们，经常在他身后议论他是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人物，英俊潇洒，才貌双全。甚至有女生开始在他书桌里塞情书，他看到后都是一笑置之，他没有想到身边的同桌因此起了小心思。 突然某一天，同学们看他的眼光都变了，他无意中听到一句“他是一个杀人犯，曾经杀过人。“ 彷如晴天霹雳，他如遭雷击，他不愿置信的问苏艳云，”是你告诉他们那些事情的？“ 这个女孩子，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她看着他，笑得很得意：“是呀！是我先发现你这个宝贝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觊觎！我告诉他们是要让你明白，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只有我不在乎你任何黑历史！” “苏艳云，你是疯子，是一个病得比我更严重的变态！” 从此，薛临毅整个高中时代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了苏艳云，他孤孤单单，形单影只，但是他知道，在他寂寞的时候，背后永远有一个苏艳云。 想到这里，薛临毅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子，原本可以过平安顺遂的一生，却因为自己，把人生过成了这般模样。 他起身去厨房拿了个杯子，重新倒了杯水，递到苏艳云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苏艳云忐忑不安的喝完水，双手不安的攥着腰间的裙摆，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咬唇道： “薛临毅，你能收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