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杀意乍起（开斗的节奏）
“郡主！” 一名婢子却突然扑上来抱住了淳于妩的腿，泪流不止。【】 “公主殿下没有吃我家郡主，可她刚刚说，要杀了我家郡主。” 淳于妩浑身一震，快速扫过众人的神色，他们无一不是惊惶的模样。她心霎时一沉，当即往院中的主楼奔去。 从这具身子主人的记忆以及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以来，对长公主她已所了解。 长公主看似和蔼，可殊不知她的温柔从来都只给这具身子主人和淳于将军，她骨子里流淌着的，依旧是属于皇室女子的倨傲和威严。 即使娘从未曾轻易展现这一面，但从扶持楚帝披荆斩棘稳坐皇位之上这一点，足以窥见娘的手段过人。 今日娘作为寿星，本该高高兴兴过寿诞，宴会却状况不断弄得一团糟，最后来宾不欢而散，换成是谁心里都不会舒坦。 眼下，娘只怕是要拿楚凤仪开刀了！ 院中一片沉寂，悄无声息的抑闷气氛，让淳于妩的心更加忐忑。 奔到主楼之下，她抬眸望向楼上的房间，不做多想，气运丹田，足尖轻点，身形一掠而上，从半开的窗户直接蹿了进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怔在原地。 长公主与楚凤仪分坐矮榻上，面前摆着一张酸枝红木小案，二人正在对弈，气氛一片和乐，和她的慌乱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说前一刻她有多紧张，那么这一刻，她便有多无所适从。 淳于妩的突然闯进，同样让长公主和楚凤仪吃了一惊。 长公主目光瞟过她身后的窗户，随意落了手上执着的棋子，面色已是微微紧绷，“正门不走，一惯爬窗翻墙，成何体统？什么事情让你慌张成这样？” 淳于妩沉默垂首。 眼前的情景，风平浪静，她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那她又怎能再说自己是因为害怕房中发生血溅三尺的惨案，一时情急爬了窗户？ 见淳于妩久久不答话，长公主脸色更沉，又要发作，楚凤仪却欣然低声惊呼起来。 “谢过娘手下留情，让凤仪得以绝处逢生。” 这一呼，长公主的目光落回棋盘，被围困的白子因为她方才那随意一落，已有部分重新突出重围。 长公主将目光从棋盘移到楚凤仪身上，眼底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失落又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执起黑子落下，瞬间便又将白子的路堵住。 楚凤仪见状蹙眉，捏着白子犹豫，始终不知该落在何处。 良久，她只得咬唇朝淳于妩求救，“听闻妩jiejie下得一手好棋，不知可否请jiejie指点一二，这一局怎样才有胜算。” 淳于妩闻言轻轻抿唇，这具身子主人的棋艺是娘手把手交出来的，是什么水平，娘心里必定有数。 而她的棋艺，不敢说有多么出神入化，可上一世却从未输过。 若这一指点，被娘看出什么端倪，可就麻烦了。 淳于妩想了想，淡淡婉拒道，“凤仪meimei太抬举我了，指教我不敢当。我的棋艺，是娘教出来的，即使我们加起来，也不是娘的对手。” 楚凤仪不以为意，笑盈盈道，“我知道，娘棋艺高超，我也不敢妄想赢，我只求别像上一局输的那么狼狈。妩jiejie你是没看见，先前娘落子有多么决绝，半分也不肯让我，把我的白子杀得片甲不留。” 淳于妩叹气，“娘也从未让过我。” 楚凤仪一怔，转瞬，似乎笑得更加灿烂，“娘谁都不肯让，那我们更要同心协力扳回一成才行。妩jiejie，你快来看看吧，这一局，可还有挽回的机会？” 见自己不发言楚凤仪不肯罢休，淳于妩只得移步上前。 走近了，她看向棋盘，可只一眼，她嘴角便不由抽了抽。 棋盘上，黑子已经占据大半江山，白子几乎被尽数逼在角落，毫无回寰之地。 凡事懂些棋艺的人一看，都知这棋局输赢已定。 就这样的局面，楚凤仪竟也觉得是绝处逢生？那她的棋艺该是烂到何种让人不敢恭维的地步？ “妩jiejie，有机会吗？” “这棋……”淳于妩缓缓摇头，“凤仪meimei，我实在无能为力。” “怎么会呢？明明还有这么多空着的地方。” 楚凤仪垮了脸，“难道我又要输的像上一局那样惨烈？” 淳于妩扶额，其实她很想说下成这个样子，已经是输的相当惨烈。 以娘的棋艺，十步之内，黑子必定将白子尽数蚕食，让白子满盘无活。 淳于妩忍着无语，笑笑道，“凤仪meimei不想输的太难看，也不是没有办法，趁着棋盘上还有些许白子，向娘认输吧。” “认输？”楚凤仪惊声，望向长公主，见她一脸深意，只得悻悻收回目光，“妩jiejie这么说看来我的确没有赢的希望了，娘，那我便听妩jiejie的，认输好了。” 楚凤仪将手中的白子放下，人却站了起来，转眼又笑开来，“妩jiejie，不如你和娘下一局，让我在旁观摩学习？你的棋艺远在我之上，和娘对弈起来必定精彩。” 淳于妩笑意一僵，“我不是娘的对手，估计下场和你也差不多，不下也罢。”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一下，她完全就是拿着真实身份往娘的刀口上撞！ 可楚凤仪的提议长公主却听了进去，慈爱看向淳于妩道，“阿妩，算起来我们已有多年不曾对弈，今日便陪娘下一局，让娘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退步。” “娘，我在狱中三年，棋艺生疏到几近荒废，只怕会扫了您的兴。爹很快也过来了，要不等会让爹陪您。” 长公主摇头，拉了她坐下，“你爹究竟沙场，和他下棋就像打仗。行军布阵那一套他全用到了棋盘上，无趣得很。” 不待淳于妩再开口，长公主便将白子交到她手上。 淳于妩看着手中的棋子，心知推脱不了，只得硬着头皮帮忙清理棋盘。 一场残局被收拾一空，棋盘上只剩经纬分明的道道线络。 长公主执起黑子，郑重其事道，“阿妩，有言在先，棋局如战场，战场无父子。我杀你的棋子会像杀凤仪一样，绝不手软。” 淳于妩会心一笑，“娘不放水，是我的荣幸。战场之上，真刀真枪方见真英雄，娘尽管放马过来。我若能侥幸赢了，赢得光彩，即使输了，那也输得体面。” “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女儿。”长公主落下黑子，“该你了。”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淳于妩从容不迫落子。 但愿这一局下完，娘还能说她是好女儿。 因为这局棋，她可压根未想过要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她已打定主意要输！ 她信息十足的样子，不过是虚张声势。都说和高手对弈赢棋难，其实不动声色故意输棋更难。 只要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露出破绽，她的每一子都必须仔细拿捏，确保落在最恰当的位置。 几番落子之后，随着棋盘上棋子增多，淳于妩的速度便不由的慢了下来。 棋盘上，黑子势如破竹来势汹汹，白子严防死守沉着徐进。 少顷，黑白之色便胶着在了一起。 淳于妩看着的棋子，眉头却慢慢蹙在了一起。 她每赢一步，便在其他地方悄然将后路堵死。依照娘的水准，输赢早已明朗，绝不会是眼前二子难舍难分的局面。 看来不光是她想输，娘也想输。 顿悟过来，淳于妩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 别人下棋争得头破血流只为赢面，她们倒好，争先恐后的想输。不知什么时候下棋以输为荣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一局必成和棋。 一旦和棋，那便可能有下一局，甚至再下一局。 淳于妩瞥向神色如常的长公主，默默叹了口气，执着手中的白子犹豫了。 输是别想了，那她要不要赢？ 长公主扫了眼棋局，也不催，从一旁拿了块果脯递到淳于妩唇边，眉眼里俱是温柔。 楚凤仪坐在一旁，看着沉浸在棋局中的二人，嘴角的笑一点点僵冷。 眼前这对母女让人是多么的幸福和谐，和谐到让她嫉妒让她发狂！ 明明顶着盛怒帮娘消气的人是她，安抚娘焦急心情的人是她，这三年安国寺里陪在娘身边的同样还是她。 可为什么每一次淳于妩一出现，便瞬间抢走了所有！ 打出生被剥夺母爱，她无从选择。活到现在也从未拥有父爱，她亦能忍。 从懂事起，她一遍遍告诫自己要乖巧懂事听话温顺，成为爹娘眼中听话的好女儿，踏入将军府这么，她也自问从未做错任何事。 即使那些隐忍换来的亲情，像如履薄冰，她也毫无怨言。 可淳于妩毒辣蛮横成天只知闯祸惹事，凭什么却能得到爹娘满满的关怀！ 她也是爹娘的女儿！为这个家，她也在付出心血！ 她竭力去争取的一切，到头来淳于妩不付出一丝一毫便唾手可得！ 凭什么人生如此不公！ 楚凤仪望着淳于妩，手在袖中慢慢绞紧了手帕。 是不是没有了她，爹娘的爱，从此便彻彻底底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楚凤仪眼底浮上一抹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