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宁小闲御神录在线阅读 - 第1289章 天下大乱

第1289章 天下大乱

    如今初初入秋,她体质不比寻常女子,更贪这暑热了三四个月后的第一抹清凉。∷,反正大帐内也没有外人敢进,帐内又铺着金丝羊绒地毯,足感极佳,她干脆就赤足而行。长天既然限制了她的行动,自然要在其他方面多作补偿,鉴于这丫头贪图享受,他早吩咐了大帐之内的布设要随她之愿。这种地毯取自北地的一种绵羊,因为阴冷气候使得羊毛纤维柔软细长,并且编制这样的毯子只取八至十四个月羔羊身上的羊毛,这才足够细腻平滑而且柔软。地毯上还用金线银丝和真丝织就了繁复的图案,乃是将隐流过去数年来夺取西北的战功都用图文的形式编织出来,异常地华丽大气。

    弱萍已有两月身孕,身材却依旧瘦细苗条,只是面色红润不少。荷妖的妊娠期是两年,并且妖怪到生产时多半要化出原形,所以宁小闲一直很好奇她的娃娃到时候会怎么生出来。

    偏偏小荷妖害羞,一直支吾着说不出口。这问题宁小闲拿去问过长天,结果堂堂神君大人硬是被她难住了——这样低弱的小妖,他向来连正眼也懒得会知道荷妖如何产仔?所以他当时没好气道:“你该去问那个姓言的家伙,他专爱打探别人家的阴私事。”谛听不是号称一切过去事无所不知么?那么妇道人家如何生产,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宁小闲拿起这封朱漆战报的时候,手中的毛笔还未搁起。

    随后。她的动作就凝滞住。

    一滴墨汁从毫尖落下,沾污了纸笺。

    过了很久,她才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南赡部洲,要大乱了。”

    倘若换在三年之前,她个消息必然是一蹦三尺高,再不能淡定坐住。

    北方战线,于三天前被北方仙宗攻破了!

    横亘了近三十个大州的北方战线,已经顽强挺立了数百年。在这期间,就算北方仙宗的进攻再凶悍。这条战线也只是南北移动个十余里左右,最终还是会缓慢地推移回去原来的位置。

    为了将宿敌挡在门外,位于南方的仙宗不知道填进去多少人命。填进去多少财力物力精力,才堪堪守住这片土地。

    哪里晓得在这等关头,北方战线居然告破!

    这件大事将给南赡部洲,尤其是中部地区带来的影响。宁小闲都不敢说自己能尽数猜到。这就像搭好的积木房子突然被抽走了位于正中央的承重受力的那一块。于是全部积木可能散沙般哗啦啦一下崩盘,但也不排除继续维持着微妙平衡的机率,虽然这机率是极小极小。

    她都可以猜到,坚韧的北方战线之所以告破,很大程度要归咎于联军正在进行的广成宫战役。众所周知,维系北方战线的南方仙宗,至少有三四十个,然而兵员最精良人数最多的几个仙宗里。也包括了奉天府和广成宫。这一次联军攻打广成宫,后者虽然碍于消息走漏。为了安抚盟友不得已将精锐继续压在北方战线,但是随着战事的步步推进,广成宫陷入了窘境,心思怎么可能不活络开来?那可是足足十一万精悍的修仙者哪,难道直到广成宫驻地被拿下,基业被夺,这十一万人还坚守北方战线吗?

    仙门都没了,他们还要为谁而战?

    所以,广成宫其实一直在偷偷回收北方战线上的兵力,并派回南部的驻地来。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些镇北修士的单员素质肯定远远高于四面八方赶来声援的友军,有他们回防,广成宫才能将这场战争拖得更久。

    问题在于,北方战线本身的压力其实很大,这么多年来,南北双方的力量在这里处于一个平衡点,所以是势均力敌的。可是广成宫这么私下一撤军,战线的防守立刻变得薄弱。北方仙宗也不是傻子,怎不会趁着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猛攻?

    此事引起的蝴蝶效应,必然在短时间内显现出来。可以想见北方战线的大变故,对于眼下如火如荼的广成宫战役来说,也会产生重大影响。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目前正在持续加入战争的众多广成宫的盟军小伙伴,听到这个消息必定心急如焚,恐怕要强行脱身然后火速赶回自己的山门了。北方战线一破,地理位置更偏北的他们必定首当其冲,要直面北方仙宗数百年积攒下来的怨气和仇恨。这个时候保家卫宗才是第一要务,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谁还得顾得上广成宫?

    其次,北方仙宗南下,必定会将南赡部洲中部这锅浑水搅得更浑。各大势力面临重新洗牌的局面,从仙门的存亡兴衰,一直到凡人世界的生产动输民生,都会受到剧烈冲击。隐流也有在南赡部洲中部站稳脚跟的打算,毕竟巴蛇森林距离大陆的经济中心实在太远,隐流入世之后,越发感到地理位置上的不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隐流的计划必然也会受到干扰。

    不过就眼下而言,长天等人只要考虑怎么将广成宫快速拿下就好。越早将这场仗打完,应对后面突发事件的时间就越充裕,并且照目前局势而言,北方战线的告破对广成宫更不利,因为这意味着盟友要纷纷撤离。少了这许多援助,广成宫的日子会更艰难。

    局势到了这里,终于再度迎来了大逆转。

    这消息令她始终蹙眉不展,直到长天回来。

    他刚刚踏入里间,就上人斜倚在榻上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宽大的袍服越显得她纤弱娇软,他忍不住走过去坐下,握住了小巧精致的莲足,入手如玉。光滑却微凉。

    他皱了皱眉:“冷了?”

    宁小闲但觉足上传来一阵暖热,好不熨适,却是他的大掌瞬间提高了温度。她正想夸他体贴。这人已经捉着她的小脚轻轻揉捏,手法尤其轻柔,然而被他碰触之处却有异样的感觉渐渐升起,要令她筋酥骨软。

    她忍不住嘤咛一声,才轻轻挣了挣道:“莫胡闹,北方战线怎地突然崩盘了?”长天这些天来总是抓住各种机会向她求欢,不争气的是她的体质特殊。实难拒绝。她能觉出,这一方面是对心上人失而复得的珍视,另一方面。却是最近战局纷扰繁复带给他的压力需要纾解。

    他是三军最高统帅,他的决定,很可能就决定了战争最后的结果。

    长天伸手,将系住她细腰的宫绦抽走。一边漫不经心道:“远在万里之外。我们怎知细节?那战线已经维持了太久,一朝被击溃也不奇怪。”

    宁小闲已能感觉到他手掌伸入衣下,欲行不轨,赶紧压住他的手:“好好说,不许打马虎眼儿。我有预感,这事儿和联军脱不了干系。”

    长天的动作停了下来,居高临下望着她:“对我们的战事有利而无害,你无须担忧。”

    宁小闲难以置信道:“当真与联军有关!莫怪。莫怪乎你前些天说了,须得借势。”她真是笨。这天下虽大,但要论规模和重要性,还有哪里的战事能比广成宫之役更加惹人注目?

    答案只有一个:北方战线。

    若说广成宫之战卷入了近百个仙宗,将南赡部洲中部搅得鸡犬不宁,那么北方战线的动向,却是真正牵动了整个南赡部洲中部南部和东南部的无数仙宗!若说广成宫之战,是南赡部洲中部势力的一次大洗牌,那么北方战线的告破,则标志着整个南赡部洲力量格局的完全改变!

    这二者,孰轻孰重?

    果然也唯有北方战线的战事,才能够让目前暂时陷入了低潮的联军有“势”可借。

    她喃喃道:“这是如何办到的?”

    北方战线屹立数百年,在南方仙宗的心中几乎已经是牢不可破的象征了,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摧毁?

    长天轻抚着她丝绸般的秀发,只低低说了几个字:“奉天府也撤了军。”

    奉天府,当然是奉天府动的手脚!

    广成宫因为自身受到联军的猛烈进攻,已经私底下偷偷从北方战线撤军,致使前线压力大增,这就像一张桌子被抽掉了一条腿,本身就处于摇摇欲坠的临界点,但勉强还能站住。如果这个时候,作为抗击北方仙宗主力的奉天府也把将士撤出,就相当于这张桌子又被抽走了一条腿——只剩两条腿的四角桌,当然会轰然倒下。

    北方仙宗这数百年来积心积虑想要南下,对老对手的动静了若指掌,好不容易逮到这么千载难逢的良机,怎不趁势一鼓作气,拿下北方战线?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那一连串守关和破关之战的惨烈,绝不在广成宫战争之下。

    并且她笃信,这个结果长天事先必然是知道的。

    他和汨罗之间虽有罅隙,相,可是在这等大事上却只能通力合作。这也是联军一直苦苦等待的良机,是棋盘上另外开辟出来的,不再由广成宫主导的那一片新格局。

    只是由此而来的代价,实在太过高昂。

    长天虽然不能亲自杀人,但出自他和汨罗之手的这一计却是毒辣阴狠,集齐了两人的特色。尤其宁小闲此刻脑海中更是忆起了两个多月前中军会议当中,汨罗就曾经对北方战线嗤之以鼻,认为昔年奉天府老府主派兵支北的策略已经过时。他当时就建议过,将广成宫撤军的消息大肆传播,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目的哪有那么简单?

    对奉天府来说,因为地利之便,它是这次广成宫之战的直接受益人,所以汨罗其实比长天更着急摘取胜利的果实。相比之下,北方战线崩溃,听着虽然耸动,但对奉天府又能有什么影响呢?最多便是北方仙宗南下抢地盘,要分走它一杯羹。可是汨罗也知道,广成宫的地盘太大,光凭奉天府一家分食不完,必然还要出让部分利益,那么这些利益让给南方或者北方的仙宗,对他来说有关系么?

    关系自然是有的,不过比起奉天府打下广成宫的巨大收获而言,这都可以暂时忽略,正是所谓两害相衡,取其轻也。

    而对隐流来说,这事儿更无所谓了。隐流的老巢远在数百万里之遥的大陆最西侧,南赡部洲中南部就是再混乱,对它来说也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顶多生意上受些影响罢了。

    想明白这其中利害,她自口中呼出一口凉气,怔怔道:“可惜了这亿万生灵,汨罗就不怕造这一身血孽,日后天劫不好渡过?”无论是长天还是汨罗,显然都不曾将天下苍生放在心上,这也是修仙者的本性决定的。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退一步来说,就算事先知晓,难道她就可以左右长天的决定了?她就是再仁慈,关键时刻也不会站错排。

    可是天道讲究因果,汨罗渡劫在即,难道不怕天劫突然升级,令他生机渺茫?

    长天挑起一边长眉,语气森然:“你替他担心?”

    她敢打赌,自己莫说答个“是”字,就是回话稍有犹疑,在这大醋缸手里都会吃不完兜着走。所以她赶紧道:“哪来那份儿闲心?只是我总觉得他有意增加自己身上的罪孽,似是和天劫过不去。”

    长天冷笑道:“那小子的确想渡更高重数的天劫。”

    她心里一直隐隐就有这样的猜测,此刻被证实了也没多么惊讶,只奇道:“为什么?我还道人人都愿天劫越弱越好。”

    “对常人来说,是这样的。”长天耸了耸肩,“可是你若洞悉了天劫的真意,就未必这样想了。它不仅是对修仙者的究极考验,也是对前尘过往的一次清算。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哪怕先前犯下了天大的罪孽,只要能过了这一关,天道不会再追究。”

    她若有所思。若用华夏的大白话来翻译一下,这就是一次“洗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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