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语
服务员再次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餐厅，觉得真是对奇怪的小情侣。 众人向步行街走去，由伊米亚选了一家餐厅。席间，凯利没有再为难希梦，一直在和卡娜说话。用完餐，卡娜想和凯利去镜泊湖，见到凯利转头望向希梦，卡娜不悦，但听完凯利的话，她有些不敢相信。 凯利对希梦说：“殿下的脚伤是不是该换药了？” “是的。”纳特在希梦没反应过来前替她回答。 “那殿下就先回宫去换药吧。” “没关系。”希梦觉得自己提前退出不大好，“殿下不是还要去看镜泊湖的夜景吗？” “没关系，有卡娜殿下陪我就好。”一句话，说得卡娜受宠若惊，不可置信地望向凯利。 希梦打量了一遍凯利和卡娜，觉得他这是在赶自己走。伊米亚觉得凯利前后的变化好大，如果他是想和卡娜独处，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呢。连和他相识多年的纳特，都一时间不明白凯利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斯迪尔一向对凯利言听计从，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有洛特开口，说：“希梦殿下的脚伤不要紧，可以继续陪殿下游夜市。” “没关系，脚伤要紧。”凯利的眼从希梦身上移向纳特，“麻烦你送殿下回去了。” “是。”虽然不明白凯利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看样子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了。纳特只能同意，毕竟，这样也好。 “那九姐再见啰。”卡娜笑嘻嘻地向希梦挥手告别。 “再见。”希梦说，同时看到其他人在向自己挥手。 纳特上前推动她的轮椅，向其他人说道：“那告辞了。”然后转身将希梦推出门。凯利站在最里，没人注意到逆光下他黯然的神色。 很多年后，希梦说，你难道就不能放过我么。 他失笑，说，我试过，但怎么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那时，他悲戚得好像大海深处孤独的鲸。 回去的路上，希梦问纳特：“你觉不觉得凯利好奇怪？”希梦边说，边回忆从见到凯利到现在的各种事，她补充道：“而且还很任性。” “有吗？”纳特问。 “有！”希梦说着，开始给自己的语言解释：“就像今天的事，本来是他叫我陪他出来的，但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现在又被赶回去了……” 纳特不语，凯利平时不算任性，但今天的确有些奇怪。不过能和希梦提前走，他求之不得。他说：“别管他了，你布丁还买吗？”早上说好了今天出来要买布丁材料的。 希梦想了想，说：“算了，去买好烦。”又开始犯懒了。 “不后悔？”纳特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熟知她的本性。 “一定会的。”希梦很坦然地说道。 “那去不去买？” “不想去……”还是懒。 纳特无奈，心想只能自己明天给她买了送去：“那回宫？” 希梦一脸苦瓜状转头：“我还想逛逛……” “你想被他们发现么？”纳特直指要害。 “不想……”希梦泄气，“可是都好久没和你一起逛过街了……” 纳特知道，自己的工作最近有些忙，冷落了希梦不少，但是，现在两个人去逛街的话，被抓现行的几率不是一般的高。他只能放弃：“改天吧。” “你老这样……” “乖……”纳特轻轻揉了揉希梦的头，发间淡淡的清香飘来，很舒心。 纳特叫了出租车，虽然为避人耳目没在皇宫门前下车，但皇宫附近根本就没有居民区，司机在看到两人是在皇宫附近下车时，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哪位皇亲贵胄腿有残疾。 门前的侍卫见只有自家的一位公主回来，虽好奇也不敢问。 希梦对纳特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见一下我父皇。” “去干什么？” “跟他说下今天发生的事。”希梦说，“反正他明天也会问。” “陛下最近对你管得很严吗？”纳特知道以前希梦出宫甚至夜不归宿什么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珀斯特都不管的。 “没有啦，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希梦没敢和他说自己被禁足的事，“今天的主要任务不是陪凯利么，父皇一直都很紧张和诺克斯星的关系。” “哦，我送你去。”纳特知道，即使珀斯特再有心缓和与诺克斯星的关系也是枉然了，戈亚决心已定。他那里，万事俱备，只欠阿利达自己送来的东风了。 纳特的眼神缓缓落在希梦身上，他只希望她可以平安地活下来，然后，他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再也不管外面的恩怨是非。 珀斯特书房门前的侍卫见是希梦，很快就让她进去了，只是纳特，不得不在外等候。 珀斯特见是希梦，看了眼钟后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被凯利赶回来了。”希梦破罐破摔。 “什么？”珀斯特知道自己女儿虽然有些任性但也不至于到被人如此嫌弃的地步。 希梦把事情从头到尾给珀斯特说了一遍，然后问：“父皇，我有做错的吗？” “有。” 希梦一惊，本来已经准备好一肚子的话和珀斯特吐槽凯利那糟糕的性格了，结果，自己父皇的回答却是这个。她不服气，问：“我哪里错了？” “是你一直在躲人家。”珀斯特觉得中午的事，希梦完全可以顺水推舟。 “我能不躲么……”纳特就在旁边，后半句希梦没敢说。 珀斯特洞若观火：“因为纳特？” 希梦扭捏着，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珀斯特无奈：“他，你还是要小心。” “父皇……”希梦试图争辩，被珀斯特打断：“听父皇的。” “那我躲他他就把我给赶回来啦？”希梦将话题从纳特出带回凯利。 “人家不把你赶回来你还想怎样？”珀斯特反问。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 “那你想怎样？”珀斯特觉得是不是该适时调整下对希梦的教育了，怎么感觉这孩子的公主病有加重的趋势呢。 希梦想了想，一脸迷茫，说：“不知道……”然后又问，“那父皇，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和那帮给他献媚的女人一样，对他趋之若鹜？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不是。”珀斯特很明白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你没有必要和她们一样。” “那我该怎样？” 被希梦这么一问，珀斯特倒是有些为难，这让他做父亲的怎么说。就算说，也应该是爱丽丝来说。见希梦一脸求知的表情，珀斯特说：“这让你母后明天和你说吧。” 希梦抬杠：“你不是不让我去烦母后么……” “她这是关心你。”珀斯特说，“脚怎么样了？” “好多了，明天估计可以下地了。” “那好，你先去休息吧。” “哦……” 希梦出来的时候，纳特就在不远处的雕绘走廊里。星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幽幽地打在他身上，静默如雕像。 希梦笑眯眯地悄悄向他移去，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料被发现了。 纳特刚刚是在深思对希梦接下来的安排，怎样使她可以逃过一劫。 “我送你回去。” 花树的花瓣还未落尽，希梦拾起飘落在腿上的一片，突然问道：“纳特，有一天，你会不要我吗？”她说得很慢，像是怕惊起人性最深处的黑暗。 纳特一惊，想这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他说：“胡说什么！” 希梦转过头，再次问道：“会吗？”听不出具体的语气，只有这句话飘荡在满天繁星下。 纳特走到她面前，蹲下。抬手轻抚希梦的脸颊，郑重地说：“不会。永远都不会。”后来，在分手那个自己独处的夜晚，想起今夜与希梦的夜语，他一个人在墙角嚎啕。 终于，亲手毁了自己的爱情，亲手毁了一切。 他，只是想要她平安活下去。 然后，希梦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她一把抱住纳特，娇滴滴地税：“嗯……我就知道纳特最好了。”满天星光倒映在她的眼眸中，胜过镜泊湖畔最美的烟火。 分手后，她每次想起今晚的夜语，她从开始的泪雨滂沱到之后的默默流泪，最后都和其它的记忆一起渐渐变成心中最深的伤。 受过伤的女人都说，男人的话没一句是可信的，尤其是那些誓言。她却一直相信，至少在说那些话、那些誓言时，他们是真心的。 只是，月会缺，人会变。 很多年前以后，她才知道，纳特从来都没有不要她。 他们，没有下一次，没有机会重来，没有暂停继续。错过了现在，就永远永远没有机会了。到最后，心里的住着的那个人，只能遥远地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