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昌宗横行 元忠治压
长安初年,张昌宗负责修撰《三教珠英》之时,参与同修的人不少,其中就有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文豪,名为张说。 此人出身其实并不好,父亲官职卑微,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 可以说张说完全是凭靠自己的努力入仕的。他写的文章运思精密,年纪轻轻就深有造诣。 母亲初执政时广纳贤良,亲自前往洛阳城南门监考,张说就是在那场考试中脱颖而出的,所有应考之人唯有他,被母亲认为是才能“天下第一”,由于母亲觉得唐朝以来再无甲等贤才问世,因而张说只是屈居乙等。 不过母亲还是委以重任,封他作太子校书,短短几年功夫,因其文才超群,被母亲破格升作凤阁舍人,那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写文章,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张昌宗得宠,被派去写书,自然也少不了张说的份了。 那时,与张说一起被委任的修书之人心中都有数,张昌宗不过是借写书之名与我母亲行私,大家也没对他报多大指望。事实也是的确如此,自从张昌宗着手此事以来,只知广引文词之士,高谈阔论,可一抬笔,竟连一个字儿也挤不出来,完全有失当年风流才子的风采。 当然,有时他也会煞有介事地跑去督察张说等人,命他们加速赶稿,不得怠慢,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张说极力讨好、奉承他,只求保得一息安宁,很快,此人就得到张昌宗的信任,被其引为门客知己。 后来《三教珠英》终于著成,一干人等全部得以迁升,张昌宗被提为洛阳令,也就是首都洛阳的县令。他仗着有我母亲撑腰,变得目中无人,每每遇见位高权重的大臣,他都从不放在眼里,不参拜、不理睬,毫无礼数可言。朝臣们碍于我母亲,也不敢夺其颜面,其中不乏对他恨之入骨之人,可也有那么一个人,生来就刚直不阿,不服权贵,他就是靠着谏言与政绩逐步高升的老臣,魏元忠。 他本是我父皇在位时的重臣,现在我母亲做了女皇,仍是很信任他,授命做洛阳长史。这是比洛阳令高出数倍的官衔。按照祖制,洛阳令见到洛阳长史,可是一定要行参见礼的!偏偏张昌宗这个洛阳令就是不知好歹,连洛阳长史都敢惹。魏元忠刚上任那天,就将他藐视上司的卑劣行迹痛斥一番。他入宫多时,从来都是被我母亲含在嘴里怕烫到了、捧在手心里怕化掉了,哪里受过此等斥责,不禁怀恨在心。 他的家仆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俗话说,狗仗人势,用来形容这等奴才简直是恰到好处。他们经常在洛阳街上横行,强欺民女或是sao扰百姓,魏大人非常气愤,当即抓获这些人,处以杖刑,百姓们见了,个个都是大快人心,这可惹恼了张昌宗,打狗也要看主人吧!魏元忠本就已非常不给他面子了,还连他的家仆都任意欺负,这还得了? 张昌宗对魏元忠的忌恨又多了几分。 “雍州长史”一职长期空缺,母亲想把这个肥差赐给张昌宗,又不好徇私,便找来众宰相共同商榷:“诸位爱卿觉得,谁能任雍州长史?” 魏元忠对曰:“微臣以为,今之朝臣,无人能及右台大夫薛季昶。他本是上任的雍州长史,委任期间一直兢兢业业,颇有口碑,还望皇上取贤用能,继续任命他做雍州长史。” 母亲浅笑:“魏卿有理,薛季昶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只是他久任京城,朕另有更重要的官职留给他”,不假思索,又道,“众爱卿认为,洛阳令张昌宗如何?” 诸相都明白,皇帝哪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不过是为其宠臣张昌宗谋取官位找个借口罢了,于是都很配合地应到:“陛下真是找对人了,张卿修书《三教珠英》,立下重功,实在应当奖赏。” 唯有魏元忠向前一步,坚决反对道:“微臣惶恐,恐怕张昌宗不合适。”
母亲得意的脸上瞬时露出不悦之色:“此话怎讲?” “回皇上,臣有三个理由。其一,张昌宗此人尚且年少,恐怕会缺乏经验,他在洛阳都城久居,从未去过旧都长安,不可能懂得地方工作。再者,他任岐州刺史之时,便已错漏百出,弄得全州户口混乱不堪,逃亡将尽。其三,雍州乃是前唐都城长安的中心州郡,任务更加繁重,张昌宗恐怕更难以胜任了。综上所述,微臣还是请求皇上任命强干老练的薛季昶为长史。” 母亲听了,再无可辩,此事只得作罢。 又一日,魏元忠面见我母亲,直接谏言道:“微臣自从辅佐先皇以来,承蒙恩宠,不胜感激涕零,如今勉强做了宰相,不仅不能尽忠死节,还让小人常伴皇上您左右,臣实在是罪孽深重啊。”母亲知道魏元忠是在指桑骂槐,认为宠臣张氏二兄弟是小人,同时也是在指责自己为虎作伥,是非不分。她很是气恼。 这话传到了张昌宗兄弟耳朵里,就更加惹得他们对魏元忠痛恨不已了。 事过没多久,母亲偶然感上风寒,整日斜卧在榻上不能为政,愁容满面,恨自己年事已高,有心无力,不由得向张家二兄弟抱怨的话也多了起来。张昌宗明显感觉到我母亲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们二兄弟了,而是打算重新交政权给自己的儿子,不禁心寒。 他们二人常常私下商量,昌宗愤恨道:“要是武皇帝死了,把皇位还给李家,我们俩哪还有活路,还不是被魏元忠那个老贼害死!” 易之接道:“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趁着皇上没死,把那老贼给做了?” “好主意,就这么办。” 二人面露凶光,一场阴谋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