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说鸡蛋你说要
云相思静静地笑，没有多分辨什么。 是不是慧眼识珠，有没有成为别人生命中一盏指路的明灯，她其实并没有很在乎。毕竟这会儿的年轻人都很叛逆，谁也没耐心天天被灌鸡汤。 她只是想暂时镇住这些小混混，以后少来给她捣乱就行。就当是到了新地盘，拜码头交保护费吧。 慢慢地人越来越多，有下学下班的人见这边生意红火，架不住跟风的心理，生怕吃亏似的，也先抢着排上队。 云相思业务已经十分熟练，人们也都很自觉，交钱找钱不会弄虚作假，她也投桃报李，实打实地做好每一张煎饼，童叟无欺！ 后来的人打听起她脸上的大口罩，还有每个人手里拎着的一张醒目的粉红色卫生纸。 前头排队的就会热心地转告，说这姑娘干净又周到，特别讲究卫生，怕说话溅到口水到煎饼上，这才顶着大太阳，宁肯自己受罪也要戴上口罩。至于卫生纸，那是怕客人烫手垫手的，不小心抹到酱了，还可以擦，一副这还要问吗的炫耀口气。 这种周到讲究的服务态度，在此时此地，还是很少见的。 顾客们心里十分熨帖，自觉受到极大尊重，再加上先买到的客人当场迫不及待地试吃，吃完都喊好，于是口耳相传之下，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云相思汗流浃背也顾不上擦，热情饱满地做生意，不时低头扯着沙哑的嗓子冲后头排队的客人道一声辛苦。 客人们等得更加心甘情愿了。 不知不觉，勺子舀下去，碰触到了桶底，云相思赶紧估摸一下，摊开一张煎饼煎着，站出来扯开口罩，对排着长队的客人们客气地鞠躬，大声报告。 “大家不好意思，今天的煎饼差不多快要卖完了，大约还剩下二十几份左右的量。后头的客人别排了，耽误大家时间，不好意思。谢谢大家捧场。抱歉抱歉！” 客人们有些小小抱怨，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说几句公道话。 “做生意的谁不想挣钱，哪里还会把客人往外边推？人家老板快卖完了，怕耽搁大家时间空等一场，提前打声招呼，这是人家厚道。人家就算不说，就让你们排队到卖光为止，难道还能说人家做错了？小姑娘有良心，咱也得讲道理啊。” 云相思扬声喊了句“谢谢阿姨”，继续一丝不苟地摊着煎饼。 人群慢慢散了，有几个排得不前不后的，不死心地继续等在原地碰运气。 很快就剩下一个桶底了，云相思看着面前一脸希冀的男孩子，把桶拎上来给他看，客气地询问他。 “小同学，你看，剩下这点面糊糊不够做一大张煎饼了，我给你做上，只收你三毛钱好不好？” 小男孩高兴地点头。 “谢谢阿姨！我人小，吃三毛钱的就饱了！” 云相思冲他笑笑，小心地刮着剩下的面糊。 之前替她说过话的老太太并没买到煎饼，依旧乐呵呵地夸。 “这小姑娘说话办事真厚道，瞧着就叫人心里熨帖，人也干净，面糊糊也干净。姑娘，明天你还来不？老太太闻着香味半天，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云相思利落地翻面，热情回答。 “来！大家这么捧场，怎么能不来？明天我多备上点面糊糊，卖到晚上！” 老太太喜欢她说话爽利，打趣一句。 “这么勤快又厚道的姑娘，谁娶回家都是好福气。我看你也别等明天了，时间还早，你钱也挣得不少，家伙事儿都全乎，直接去粮油店买点面粉，借点水调和上，接着回来卖啊。我就在这等着，你说怎么样。” 后头没散的顾客也有跟着起哄的。 “大妈说得对，老板你接着卖吧。” 云相思盛情难却，把车子又寄存在看车大爷那，抱着钱盒子跟着热心的大妈到附近的粮油店买面粉去了。 当着大妈的面，云相思花钱买了三斤头等白面，急匆匆地回来，又跟医院门房借了水，当街调起面糊糊来。 大妈又把她用的面粉是头等好白面的话宣扬出去，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排队等着买煎饼。 云相思忙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中，午饭的高峰期过去了。 送走最后一名排队的顾客，云相思腰都直不起来。 她累得直接往地上蹲，很想学着大树下的大黄狗一样，趴在地上吐舌头。 “给。”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云相思抬眼去看，是那个疤脸痞子兵。 “谢谢。” 云相思不跟他客气，捧起水大口大口灌起来。 温热的水下肚，瞬间就化成汗水从每个毛孔渗透出来，凉风一吹，云相思还激灵灵地打个冷战。 “还有力气做煎饼不？” 宫千守声音清冷，与之前的流里流气完全不同。 云相思看他一眼，默默起身继续开工。 “人抓到了，今天谢谢你了。” 宫千守小声道谢，嘴唇翕动。 云相思权当没听见，慢吞吞地摊煎饼。 “要鸡蛋吗？” “要。” 宫千守答应得干脆，云相思乐出声。 “我说鸡蛋你说要。” 宫千守静静看着她。 云相思没意思地撇撇嘴，小声哼了句“鸡蛋。” “要！”宫千守敏捷的回答吓了她一跳！ 云相思面无表情地又加个鸡蛋，利索地撒葱花香菜，盛袋，递给他。 “谢谢惠顾，一块。” 宫千守慢条斯理地掏出两张红艳艳的一元纸币，往她钱盒里一放。 “天这么热，meimei买根雪糕吃吧。” 云相思白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收钱赶人。 “客人慢走，吃好再来啊！” 宫千守又看她一眼，端着水杯回医院去了。 云相思并不想知道这短短的一上午，背后的医院里曾发生过什么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知道太多秘密是一种危险而又沉重的负担，她只想安安心心地卖她的煎饼，挣钱做白富美而已。 重新摊了两个不加鸡蛋的煎饼，送了份给看车大爷，云相思坐着大爷的小马扎歇口气，把摊子收拾好，又拜托给大爷，她带上钱准备去夜校交学费。 出了太多汗，兜里装着的收据跟欠条都洇湿了，她小心地展开晾晾，幸好工整的墨蓝钢笔字还十分清晰，不难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