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和你打赌

    你愿意吗？你愿意吗？你，愿意吗？

    这三声拷问如同来自灵魂的质问——秦秋真的很想问清楚眼前这一位古人，当君王的利益和百姓冲突时，当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和现实产生了矛盾时，他会选择什么。

    她看清楚了。

    赵云的眼睛极为清明，他说道：“愿意，云某毕生所愿，莫过于此。”

    “是啊！”秦秋急道，“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赵云冷静道：“依郎君所言，揭竿为旗，占山为王，进而收囊天下，匡扶汉室，并不是不可，只是，我与众兄弟从常山而出时有百余人，直到今日，只剩下这十几骑。如不依附他人，只能是弃尸于荒野，此生再无机会得见……强汉盛世。”

    秦秋皱了皱眉头。

    她从未想到，赵云所率之人，竟然是经历过大浪淘沙之后留存的，难怪——他们面对群狼袭击时，仍然面不改色，游刃有余。

    只是，百余人只剩下十几个人，这死亡率也太高了点。

    秦秋试探道：“子龙兄，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赵云垂下眼睑，双手紧握成拳，良久道：“然也，在常山郡内被军士袭击，折损大半才逃出生天。”

    秦秋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了，竟然是被冀州的那些军队追着跑。他们能拐到高阳，真的太不容易了。秦秋将目光投向正吵吵闹闹，互相涂抹软膏的那些骑兵，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她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为什么不收纳流民，挑选其中身强体健者，组成强兵呢？自黄巾军乱后，田地大多被闲置，完全可以组织流民，利用起来，以一村一镇一县一郡为起点，徐徐图之，有何不可？”

    秦秋深呼吸一口气。

    她不懂军事，在现代也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但看多了电视剧，再结合各种小说中的东西——她之前所说的，用一句就可以解决：农村包围城市。当诸路势力互相征战，抢夺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粮食，逼迫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时，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得民心者的天下，何况在以农业为经济基础的古代。

    在脑海里理一遍后，秦秋指着北面幽州的方位：“子龙兄曾言，君等投奔公孙瓒而去，只是众人商议的结果——想必你也清楚，各路诸侯皆为一丘之貉，无论是刚刚身死的董卓，还是势力渐强的袁绍，他们最先思考的，永远是自身的利益。”

    说完，她轻声补充道：“这样的一群人，为他们效力，你可愿意？”

    赵云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眼秦秋。他嘴角含笑，目光中却无半点欣喜，颇为认真地回道：“云某不愿，但行至这一步，实属迫不得已。郎君所言，云某心中赞同至极，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云某确如君所说——徐徐图之。”

    说完，他拍了拍秦秋的肩膀，微微一笑，走了。

    秦秋有些不甘愿。

    的确，她问题有些过于简单，如果起事真的有那么容易，那这个天下就乱套了，孙氏家族几代经营的家业，最后不还是落入他人手中。

    赵云有他自己的考虑，但——

    此时，赵云已经走到了马车旁，正在和众人说话。

    秦秋突然大声喊叫道：“子龙兄！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让在场的所有人见证！”

    一片安静。

    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骑兵们诧异地看看秦秋，又看看赵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云转过身，黑发青衫，面容俊秀，目光包容地看着秦秋。

    秦秋睁大眼睛，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重新回到高阳县中，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神医，秋风吹过，衣袂翻飞，姿容惊人。

    她说道：“此行前去幽州，若君等未能寻得明主，那就在公孙瓒兵败之际，取代其家业，驻守幽州，力图九州。”

    “如果你输了呢？”赵云好整以暇地发问。

    “如果我输了，那我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情，并且，”秦秋认真地看着他们，说着，从衣袖里面掏出一本书，举起来，让那古朴的书皮显现在阳光下，“这本‘青云剑法’，送给子龙兄，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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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再次上路。

    冀州和幽州之间有几个小镇，因为近几年双方关系紧张，有开战的可能，所以，这原本荒凉的北地也兴起了一个个军事重镇。

    秦秋和赵云还是同乘一骑。

    她这两天和赵云闹别扭，虽然还是骑在同一匹马上，但是却不和他说话。

    赵云无奈地看着身前这个少年耍脾气，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尽到了“子龙兄”的职责，替她准备食物，半夜骑行时为她抵挡风寒，甚至偶尔还要当靠枕，等“少年”醒过来时，同时负责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对对方尴尬懊恼的神色当没看到。

    经过几天拖拖拉拉的行进后，他们总算看到了颇具规模的城镇。准确来说，只是一个临时形成的过路补给站和军事据点。

    然而，他们还没有刚刚接近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军士就板着脸骂道：“下马！都给老子下马！谁让你们骑马进镇的？！形迹可疑！都给我停下！”

    孟威登时一怒，刚想冲上去给那口出恶言的军士几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还好他旁边的骑兵拉住了他，低声道：“忍耐。”

    孟威咬紧牙关：“我晓得。”

    所有的人下马，下车。只是，等王妈和百草下了车后，那周围的三两军士眼睛一亮，涎着脸靠了过来：“哟！小娘子，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要不就别走了吧！啊？哈哈哈哈！”

    刘妈一僵，拉着百草，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张田的背后。

    张田木木的脸上划过阴狠，那个长至两寸的刀疤也更加狰狞。秦秋看他像是要冲上去，轻咳一声。

    张田听到了，脖子上青筋暴起，隐忍地咽了口口水，不再动作，只是将王妈和百草好好地护在身后。

    此时，赵云突然拱手道：“几位军士，在下同家眷及同乡要前往幽州探亲，烦请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为首的军士猖狂地大笑起来，掂了掂手上的长刀，突然伸到赵云的面前，让其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那你也要问我这把刀同不同意！”

    “给我搜！”他一挥手，早已眼红的手下，一部分朝着马车奔涌而去，一部分窜到了刘妈和百草身边，看样子时是要明抢。

    秦秋咬紧嘴唇，右手在衣袖的遮盖下，轻轻一动，那个为首的军士眼睛突然呆滞，说道：“回来！”

    “头儿？”

    “回来……放、放行……”

    “可是！头儿！那马车里有粮食！而且还有两个女人！”

    “没有可是……都给我回来！”

    趁着这世间，赵云已经翻身上马，看到秦秋虚弱地靠在马旁，也未多想，只是微微俯身，将秦秋抱了上来。只是，他看着她冒着冷汗的额头，以及和那为首军士完全合拍的唇形，心头一震。

    那些军士不甘不愿地回来了。

    赵云一挥手，众人就位，略显焦急地进入镇子里。待行至镇中时，秦秋才呼出一口气，彻底软倒在赵云的怀里。

    赵云皱紧眉头：“可是你做的？”

    秦秋无力应付，只是敷衍道：“是的。”

    她的技能中有cao控对方的，如果利用的好了，基本是无敌了。但游戏中怎么可能有这种独霸天下的职业呢？设计团队一定会让每个职业都平衡，互相克制。

    所以，这种逆天的技能，多了个坑爹的限制：技能结束后几乎有一个小时不能动弹。听起来很牛掰的技能，实际上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这种鸡肋的技能，她曾经在游戏中都很少用。这次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自我牺牲了。

    赵云闻言，垂下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