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倚春画舫

    朝音节果然是瞿国的年度盛会，光是看着熙攘的人群，莫浅浅就觉有些头脑发昏。崇阳河上整齐有序地泊着十数艘三层高的巨大的花船，无一不装饰精致，镂花雕栏上挂着飘逸的烟罗轻纱，悬着各种式样精巧的花灯，让人目不暇接。

    顾临舟，这位瞿国最大的皇商顾家的大公子，出手贼阔气，挥一挥衣袖那可就是一千两啊，眼睛都不带眨的。他包下京中最大的花船的一间雅阁时，面不改色的掷出千金，那挥霍的姿势的确潇洒，可也让莫浅浅看着心中就觉一阵揪疼，她现在的可流动资金那是极其匮乏啊，她琢磨着，回去后一定得挑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这位看似视钱财如粪土的顾大公子究竟有没有扶贫的兴趣。

    这艘誉冠京城的花船——倚春画舫，名字听起来就很风尘，估计也是那个倚春楼旗下的产业。莫浅浅一双美目不断环视周围，心下唏嘘不已。看来瞿国的********发展得颇具规模呀，人家早就不屑走贴着勾栏妓院这类直白露骨标签的低级路线了，分明是立志打造成像兰会所这样的以高端奢靡风格著称的上流人士的交际圣地。这里的姑娘没有浓妆艳抹或衣着暴露，而是身着各式雅致的烟罗散花裙，皓腕于轻纱水袖中若隐若现，身姿袅娜迷人，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倚春画舫的老鸨很是“贴心”地安排了两位妍姿俏丽的姑娘来伺候他俩，好在竞艺大赛开始前为其助助兴。

    莫浅浅看着一脸羞赧地环绕在顾临舟身侧的两位芳菲妩媚的“高级女公关”，心里仿佛有一群小蚂蚁在爬来爬去，挠得她就是一阵烦躁，竭力遏制着自己要把那两个女人丢出去的冲动。

    这两个女人不愧是风月场所里历经一番厮杀的佼佼者，眼光犀利毒辣，随便一瞅就看穿她是女扮男装。只见那两个美人礼节性地朝她福了下身子，柔媚一笑后，便立马调头，扭着婀娜小蛮腰径直朝着顾临舟——这个可谓男人中的极品的纯爷们儿——身上贴去。

    顾临舟局促地坐着，右边那个名唤烟霜的美人一副患了软骨病似的模样，一个劲儿地想往他身上靠去。他的神情很是古怪，一边儒雅地淡笑着推拒左边的芷彤递上来的酒，一边不断从“软骨病”的八爪鱼怀抱里抽出自己的手臂。莫浅浅恶狠狠地盯着那“软骨病”，握着酒杯的手不断发力，她真想抡起胳膊就将这个酒杯砸到那女人的脑门儿上。

    她猛地往嘴里灌下一杯酒，看着顾临舟微红的小脸，忽然扬起嘴角乐了。瞧这孩子的模样，美人在侧还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怕是不曾出入这种烟花场所。她还以为世家公子，例来自诩风liu，定是少不了像秦淮八艳这样的红颜知己，但是眼前的这位顾大公子，显然是个例外，纯洁得很哪。

    “多谢姑娘抬爱，在下不胜酒力，望请姑娘手下留情。”顾临舟一脸窘迫，伸手轻轻推开芷彤送至其嘴边的酒杯。

    “公子莫要再推辞了，芷彤和烟霜今日有幸结识公子，是我姐妹的福分，但饮薄酒一杯，愿公子前程似锦。”

    好么，祝酒词都用上了。

    他只是尴尬地笑笑，并未多言。芷彤见他未有喝酒的意思，也不恼，而是淡淡一笑：“芷彤先饮了这杯，还望公子赏分薄面。”说罢，捏起酒杯，缓缓将杯中琼液倒入口中。

    他轻轻一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谢芷彤姑娘。”

    “公子，你既喝了芷彤jiejie的那杯酒，也不该厚此薄彼，拒了烟霜的一番情意。”那个“软骨病”立马见缝插针地补上一句，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添满他还未及放下的酒杯。

    他轻轻抽出又被“软骨病”纠缠的胳膊，朝莫浅浅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尔后，垂下眼帘，饮下了这杯酒。

    看顾临舟一脸受伤的样子，莫浅浅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她微微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呀，公子可是身子不适，额上竟出了如此多的汗，且容烟霜为公子拭去。”烟霜也不待顾临舟作反应，便倾身上前，纤指捏着一方蓝色丝帕便要为其拭汗。莫浅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看她的粉唇便要贴上他的面颊时，莫浅浅倏地站起身，一把拽住那个烟霜的腰带。

    烟霜气恼地回过头瞪着莫浅浅，莫浅浅也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顺手抢下她手中的蓝色丝帕，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还不忘擤了个震天响的鼻涕。

    莫浅浅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着那惨遭蹂躏的丝帕的一角，递向一脸猪肝色的烟霜美人，嬉皮笑脸道：“有劳烟霜meimei了。”美人紧咬着嘴唇，哆嗦着接过丝帕，眼睛红红地，声音也有一丝微颤：“公子言重。”

    莫浅浅只觉身心俱爽，复又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兀自斟着酒，轻啜慢饮。

    顾临舟微不可察的轻笑一声，红唇扬起，也径自倒了一杯酒饮下。

    若你以为这两个美人在莫浅浅的戏弄之下便会老实地偃旗息鼓，那你就错啦，在追逐美色的这条遍布荆棘却充满诱惑的道路上，总是不乏勇者，且前仆后继、络绎不绝。

    果然，那个“软骨病”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故态复萌，以更加汹涌的态势向顾临舟这个极品扑去。顾临舟红着脸，一个劲儿地将贴在他身上的烟霜推开，口齿也不伶俐了：“烟、烟霜姑娘，在、在下，不可······”

    那个女人还来劲儿了，莫浅浅“咚”的一声将酒杯重重地掷在桌上。只见烟霜一手轻抚着额头，一边柔柔地娇嗔“公子，烟霜的头好晕呀”，一边死命地往他怀里钻。那个芷彤见状更觉机不可失，带一脸担忧的神情趋步上前，作势要扶起“瘫”在他怀里的烟霜，实则趁此时机偷偷在顾临舟的腰上摸了一把，还偷偷地轻捏一下。

    顾临舟顿时浑身僵硬，“腾”地站起身，衣袖轻摆间，烟霜和芷彤便“扑通、扑通”两声各自跌落在地上，呻吟不已。他并不理会仍趴在地上低低哀唤的两位美人，而是一脸委屈地“望”着莫浅浅，神色落寞，红唇轻轻开合，极低地吐出两个字：“浅浅······”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孤独无依。

    莫浅浅的鼻子不自觉地有些发酸，心里那莫名的疼痛感也愈发地强烈，她快速跑至他身前，一把牵起他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中，轻轻地回道：“我在。”

    “浅浅？”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地惊喜的模样。

    “嗯，是我。”她紧了紧牵着顾临舟的手。

    他的脸上顿然扬起一抹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开心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啊哟······”忽地一声叫唤打断了这脉脉温情的画面。

    莫浅浅一脸忿恨地扭过头，瞪着地上那两个女人。刚才动手动脚的，占了这个顾呆子不少的便宜了吧。

    她眯着眼睛，走到烟霜和芷彤面前，蹲下身子，一脸阴险的jian笑道：“别怕别怕，现在爬起来赶快消失，就皆大欢喜，不然——”她顿了顿，扫了一眼两人有些苍白的脸色，笑着补充道：“就缚了手脚，从窗户里扔出去。”

    刚才还躺在地上的两人，一听此话“唰”地从地上爬起来，刺溜窜出去。尤其是那个“软骨病”，仿佛瞬间补了钙，腿力十足，奔在最前面，真真应了那句广告台词：“吃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逃命都有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