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荷池对话
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得有些压抑。冷墨言一声不吭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落儿站在下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上，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过了一会儿，落儿只觉得自己周身都有些麻了，半晌立在这，连脖子都没怎么敢转多两下，活动得最勤的就数那双不时朝门口张望的眼珠了。唉，刘公公怎么还不回来，要是回来了，有什么事至少他还可以扛一扛。 可事情总是不那么如人意，刘公公半天都没有回来，而那闭目养神的皇上似乎微微动了动，估计也快清醒过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冷墨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毫无征兆的站了起来，并直接往殿外走去。落儿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去哪，连忙追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需不需要准备龙撵？” 见他不回答，落儿只好快步跟了上去，站在门外的小扣子及其他的奴才见皇上出来急忙也跟着往外走。 “退下去，都不要跟着！”众人一听，纷纷停了下来，但又有些担心，毕竟皇上身边怎么能一个人都没有呢？可现在刘公公不在，大家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好。 正当众人焦急不安时，皇上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朝站在原地不动的落儿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落儿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为什么又是她？而其他人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有个人跟着皇上，一会儿他们也好向刘公公交代。 出了龙心殿，冷墨言一路无言，落儿也不敢再出声询问，只是小心的跟在后面。反正现在皇上不出声，她是绝对不敢再出声了。 冷墨言径直来到了皇宫内的荷池旁，现在的荷花开得正盛。风过叶动花轻颤，暗香浮动，正是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他深深的呼吸着，似乎想将心中的烦闷全部排尽。 落儿心中有些奇怪，皇上明明挺在意失去皇子这件事的，为何却都不去看看那阮美人呢？女人小产本来就是很伤身子的，再说那阮美人只怕心伤得更重。 “落儿！”冷墨言突然开口了。 “奴婢在！”她连忙应到。 冷墨言转过身来看向站在一旁的落儿：“如果你再三告诫众人不能做这件事，可偏偏他们却熟视无睹，以至于引得怨声载道，你当如何？” 落儿一听便知皇上问的是南光，北影几地官员贪污赈灾专款，致使当地百姓游离失所，民不聊生之事，可自己毕竟不过一介宫女，没有权利妄议朝政。 “回皇上，奴婢愚钝，不知道应该如何。”她微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将问题推了回去。 “是吗？”冷墨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如果问你这个问题的人不是朕而是靖王，你的回答也是如此吗？朕并未说明是何事，而你却马上猜出朕所讲之事，又怎会愚钝？” 落儿没有料到皇上会将靖王拿出来做比较，更没想到自己不小心失言便马上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回答。 看到哑口无言的落儿，冷墨言脸上的嘲讽更浓了：“靖王在你的心中果然是不一样的。” 不就是让她答个问题吗，怎么无端端的会扯到靖王身上去呢，落儿有些想不明白，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尽说这些怪怪的话。 “回皇上，奴婢不过是个宫女，不敢妄议朝政，所以任何人问奴婢，奴婢都是这样回答。”落儿说的本来就是实情，所以底气也不由得足了一些。 “是吗？既然如此，朕恕你无罪，你只管说！”听到她的话，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淡了一些。 落儿想了想，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如果自己还推托，那一会他还不定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指不定借着心情不好，还要给她安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与其那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说上几句，反正她的想法他也不会当真。 “回皇上，奴婢认为，应该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但同时因为此事牵涉的官员太多，如果全部严惩的话，势必会让朝中官员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各地官员只顾自保，无暇政务，只怕到时受苦的还是百姓。所以，奴婢认为可将那些涉案的官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找几个影响最坏，百姓最为痛恨的出来斩立决，以振民心，同时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另外一些较严重的可以没收家产，发配边疆，世代不许再入朝为官。而对一些情节稍微轻一些的，可以让他们自己主动交出贪污之财，并处以罚金，充入国库，以抵其罪，但倘若日后再犯定当一并罚之。如此的话既可起到震慑作用，又不用大量的补换官员。” 落儿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冷墨言，生怕自己的这一番言论会惹他不高兴。可出人意料的是，皇上不但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看上去比刚才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冷墨言没有想到这丫头的想法如此大胆简明却又非常的实用，这不是与自己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吗，如若她是个男人身的话，只怕出朝入相那也不什么不可能的事。她还真象个宝藏，不经意间总会带给自己惊喜。 怪不得靖王如此在意这丫头，她的确是一块璞玉，未曾雕琢却已开始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只是那丫头好象还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吸引人。 想到她与靖王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的心中不禁有些不快。她好象十分喜欢靖王，眼中看到的，心里想到的都是他，而自己这个堂堂的一国之君在她的眼中却什么都不是。 靖王在她眼中到底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不免有些好奇，第一次有了一种想知道一个女人的心思这样的冲动。 落儿见皇上半天都不出声，只是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眼神一会儿暗淡，一会儿又阴转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上，您没事吧？奴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如果说错了，还请皇上恕罪！” 听到落儿的话，冷墨言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懊恼，刚才竟然会想得那么入神。 “朕没事，你也没说错什么，再说，就算说错了，刚才不也说了不会怪罪于你吗。”冷墨言并没有将自己对落儿的欣赏告诉她，而是若无其事的回应了一句。 “谢皇上！”虽然他这样说，但落儿还是恭敬的朝他欠了欠身，以谢皇恩。 还没等落儿来得及站好，冷墨言又抛出了一个让她感到十分别扭的问题。 “落儿是怎么会认识靖王的？” 落儿微微顿了一下，这皇上问话如若不答那便是抗旨，如果说假的那便是欺君，再加上一开始的教训，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的回答。 “回皇上，奴婢，奴婢是因为刚进宫时，在去往训导院的路上迷了路，靖王当时正好路过，见奴婢找不到路，便将奴婢送到了训导院门口，因此奴婢才认识了靖王。”她尽可能简单的说着，希望皇上不要再问出其他什么让她为难的问题来。 “靖王为何会如此热心帮你一个新入宫的小宫女？”冷墨言看向身旁的落儿，似乎在有意的提醒着她。 落儿一听，心中也有一丝迷惑，正要出声时，忽听冷墨言再次说道：“就算他真是如此好心，大可让其他奴才带你去，没有必要亲自送你！难道你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落儿听到他这么说，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到落儿一脸的迷惑，冷墨言突然笑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回龙心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