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话 狱中相见
谷韶言领着姚织锦兄妹俩即刻出发,径直去到衙门附近的监牢。//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见他并没有事先知会谷元筹的意思,姚织锦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这样直接跑去真的好吗?万一被人逮个正着,会不会再被安上一个擅闯监牢的罪名?到那时,他这个太守大人的亲侄倒是可以轻易脱身,自己和堂哥可就惨了! 她跟在谷韶言背后走了一截儿,终是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心翼翼道:“谷三少,不论如何,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先跟令叔父打个招呼?我担心……” 谷韶言一脸的满不在乎,低头看她道:“有甚么可担心?跟不跟叔父说,结果都是一样,只不过省去了他那一通说教罢了。他要是兴致起来,可以从现在一直说到晚上亥时之后,我倒是无所谓,可你等得吗?” 姚织锦顿时无言,只得随着他,很快来到监牢之外。 守门的牢是个半大老头,腰背佝偻着,坐在门口就着一碟炒杏仁吃小酒。看见他们一行人由远及近,连忙站起身掸了掸衣裳迎上来,满脸堆笑地道:“哟,这不是谷家三少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监狱这种腌臜地都没处搁您的脚哇!” 谷韶言故作惊奇:“咦,怎么你不知道?我今天是特意来探一个朋友,前儿已经跟叔父说过,他也应允了,我以为他早已叮嘱过你,难道……” 那牢一怔:“没有哇,谷大人从未提起过此事。” “哦,那想是他公务繁忙,给忘记了吧。”谷韶言颔首道。“无妨,我们只进去看一眼就走。” “这……”牢有些踌躇,“不知三少爷要探的是哪位?” “姚江寒。” “啊?这恐怕不合适哪!”牢顿时连连摇头,“三少您也明白,贩私盐可是重罪,大人千叮万嘱我们不能出纰漏。要是没有他的吩咐。小的可不敢莽撞行事,否则,万一出点啥事,咳。我一家老小都指着我养活哪!” 谷韶言面露不虞之色:“我听你这话不是味儿啊,莫非是怀疑我哄骗你不成?没关系,你若心中担忧。只管去问问我叔父便是。不过嘛,这一来一回会花去不少时间,若耽误了我的事。你可要看着办了!” “这……三少爷,小的只是一个跑腿的,您别为难我啊!上头怪罪下来,我实在是担当不起的!” 姚织锦见他二人揪扯不清,干脆从袖笼中掏出一块碎银,大小总有五两重,往那牢手里一塞。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多多帮忙。” 牢瞅了她一眼,见她雾鬓风鬟举止不凡,兼且出手阔绰,便有些另眼相看,又抬头望了望谷韶言,在心中猜度两人的关系,终于把心一横,咬牙道:“罢了罢了,不管咋说,三少爷的面儿我也得给不是?你们进去吧,只是快些出来,别耽搁太久。” 三人道了声谢,迅速进到监牢之中,又依葫芦画瓢打发了里头的另两个牢。 监狱里总是不可避免的弥漫着各种难闻而又可疑的味道,会让人轻易怀疑墙上那些深色的污渍究竟是何物,姚志宣一走进去便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谷韶言站在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身旁的木桌和长椅肮脏的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室内灯光昏暗,桌上的那盏烛火仿佛随时都要熄灭般跳个不停。 “我不进去了,就在这里等你。”他说,“你长话短说,我不能陪着你在这儿耗太久。” 姚织锦回头对他点了点头,顺着一条狭窄黑暗的走廊朝深处走去,不时向围着木栅的牢房内觑探,好容易,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爹爹。 姚江寒穿着囚衣蜷缩在地上,头发蓬乱得与地上的枯草几乎融为一体,不远处搁着一个碗,里面还剩大半个粗糙干硬的馍馍。由于他是伏在地上的,看不见他身上有无受伤,但袖已经烂成了破布条,还透出斑斑血迹,显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受过不少折磨。 姚家虽算不上诗礼之家,但这两兄弟从小也是念过书的,行事作风自有一股书生气。姚江烈在商场浸yin许久之后还稍稍好些,这姚江寒,却一直将自己看做是闲云野鹤,清俊儒雅,他自小在姚家这个金银窝里长大,哪受得了这种苦? 姚织锦心内一阵苦涩,鼻也酸了,在牢房外缓缓蹲下来,手攀住栅栏,轻轻叫了一声“爹”。 地上的那个虾米一般的身煞然抖了一下,仿佛很费力似的用手肘撑着身体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朝她看过来。 姚织锦这才发现,他脸上到处都是血污,双眼深陷两腮干瘪,不过一年多的时光未见,她那举手投足风度翩翩的爹爹,生生变成了一个小老头。 “是……锦儿?”他从喉咙里逼出一声粗嘎的询问。 “是我,爹爹,我回来了。”姚织锦低声答道。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哇!”姚江寒说着动作迟滞地朝着栅栏边爬过来,双腿好像使不上力,“锦儿,爹爹对不住你,这么些日,每每想起你在谷家不知怎样受罪,心里就跟针扎一样。我总以为,你这一世永远都不肯再见我了,不成想,如今我落到这般田地,你却依然愿意来看我。爹爹从前疼你是真心,并无半点虚假,你果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姚织锦喉咙里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咬着嘴唇使劲将哭意憋回去,道:“爹爹,这些话,留着以后咱们再慢慢说吧,我只能停留片刻。你快告诉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江寒惨然一笑:“锦儿,你爹被抓,不冤。我的确是跟人贩私盐来着,当时家中一片凄风苦雨,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想帮大哥解些愁虑,于是,便冒险做了这个行当。这见不得光的生意的确来钱很快,只是,报应来得更快。我身陷囹圄,也无话可说。” “爹爹,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听人说,贩私盐这种事,被捉住了,是要……”后面的话姚织锦说不出来,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们把你打成这样,是想问出和你一同贩私盐那些人的下落吧,你真个不知?” “我如何得知?”姚江寒虚弱地道,“那伙人,原是我前两年为了还债,在外做生意时结识的。领头的是个姓邱的汉,我初在外谋生,什么也不懂,他帮了我不少忙,我一直觉得他为人豪爽,十分仗义疏财。半年前,他突然找到我,说是要在润州城里做私盐生意,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那时候珍味楼里乱七八糟,我被他鼓动两句,便昏了头,当真应下来。想必他们原本就是四处跑惯的,事发之后,那邱汉领着一伙人溜了个无影无踪,我却是家在本地,去又无处去,可不被逮个正着?”
照他这样说,这贩私盐的罪名,恐怕真是板上钉钉了。姚织锦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只能低声道:“爹爹不必忧心,我知你在这里吃了苦,你且勉强再延挨几天,我一定会想法,把你给弄出去的!” 姚江寒摇了摇头:“锦儿,你好容易离开谷家,别再为我cao心了。人都说世间至苦,乃阿鼻地狱,却不知人纵然身死,亦还有机会转世投胎。对我而言,在这深牢大狱之中虽日难熬,真正令我寝食难安的,却是你啊!我本以为就此身死,再见不到你,如今你肯来瞧瞧我,我于愿足矣,再不奢求什么,你能好好过日,一世平安,爹爹就要求神拜佛,感激上苍了。” 姚织锦见他虽周身伤痕,但神智清明,说话也有条有理,知道他尚无性命之尤,便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反正爹爹只在这里等着,凡事将就些,锦儿会尽全力的。我……” “姚织锦!” 她话还没说完,远处的谷韶言叫了她一声:“时间差不多了,别让外头人为难。若出了茬,今后想再来可就难了。” 她答应了一声,低头又匆匆跟姚江寒吩咐了两句,拖着沉重的步从里面走出来,与姚志宣一起跟在谷韶言身后出了监牢。 ====================== 外头是一片艳阳高照,与阴冷潮湿的牢房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姚织锦站在大太阳底下,只觉得一片怔忪。她口口声声说要救爹爹,可这件事该如何着手,她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哇! “meimei。”姚志宣拽了拽她的袖,“这里不是久待之地,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再作打算。” “姚家少爷,你先请回吧,我有两句话要和姚织锦说。”谷韶言站到两人中间,回头面无表情地道。 姚织锦抬头看了看他,点点头,回身道:“哥哥,你先回家去吧,我迟些就回来,牢里的情形,麻烦你告知两位太太。” 姚志宣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穿梭,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过了许久才点头应允,拐上大路而去。 谷韶言引着姚织锦来到一处僻静的茶馆,直奔楼上雅间,落座之后便开门见山道:“我很想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在本地既无关系亦无势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 感谢mamamio小盆友的粉红票,大mua之~感谢蜜歌小盆友的评价票,我知道你一定是手滑了,一定是的吧……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