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话 同行相探
姚织锦皱了皱眉头,想辙?怎么想?人家正大光明的打开门做生意,至于谁赚得多,谁赚得少,不过各凭本事罢了,难不成像丁伟强说的那样,上门“踢馆”? “自打他们开张,咱们生意就一直很差是吗?”姚织锦转过头问道。//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汤文瑞立刻捶胸顿足:“可不是?真是见了鬼了!要说咱珍味楼,这半年以来,也算招揽了不少回头客,这些人,平常见天儿地来吃饭,把我们夸的像朵花似的,满嘴说好听的,结果呢?真是一点旧情面都不讲啊!对面那酒楼开了不过三天,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些个熟客鱼贯而入,咱们这边,就冷清得像棺材铺似的!我倒不相信,真要论厨艺,论菜品,他们能强得过咱们去,说到底,不就是靠着邪门歪道发家致富吗?”一边说,一边还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汤掌柜,人家汪平早晨才打扫干净的,你别乱吐成吗?还说什么棺材铺,你也不嫌晦气!”姚织锦半真半假地瞪了汤文瑞一眼,转头又看向洪老头,“洪大叔,不管人家那边儿生意咋样,咱们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好好做,不能撂挑呀!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还是照旧准备咱们的招牌菜品,把汤也给炖上,数量比平日少些就行了。若今日生意还是不好,大不了,我把我夫君,还有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叫来,咱们把菜全数吃光,不会糟蹋了的。” 洪老头朝姚织锦脸上看了看,嘴巴动了两下,终究也是没说出什么,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领着罗阿保进了厨房。 姚织锦这才转过身对汤文瑞道:“汤掌柜,你也说了,靠着邪门歪道挣钱,或许一时之间能赚个盆满钵满,但开酒楼食肆,菜品的色香味。才永远是最重要的。咱们的珍味楼想要在润州城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就必然会受到各方而来的挑战,如果咱们连这一关都扛不过去,我看,我那玉馔斋的分店。还是趁早不要开了的好,省得成天糟心。” “姚姑娘,你这么说是的确没错。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做生意的人,咋都得闯过些风浪。避是避不了的,我四处跑了这么些年,这个道理,我懂。但是,咱珍味楼明明是润州城里最炙手可热的食肆,这两天,倒弄得一副衰败相。白白看着生意被抢走,这不是要生生急死人吗?这人哪。要养成习惯太容易了,得了那个好去处,谁还想着要来咱们这种老老实实的店里头?”汤文瑞愁得满脸阴云,几乎能滴下墨汁来。 姚织锦心里其实也很担忧,这间珍味楼如果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或许她不会太紧张,但关键在于,它是姚家的祖业啊!姚家大宅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每个月就靠着从珍味楼分得的利润过活,这几天生意受了影响,到了月底,能分给他们的钱也就肯定会相应的少了许多。到那时,施氏保不齐又会弄出什么幺蛾来,搅得她不得安生。她才没过两天好日,可不想成日被他们纠缠哪! “这样吧。”她思忖了片刻,转过头对汤文瑞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想,我还是得去那间酒楼看看,亲口尝尝他们的菜品。那间酒楼叫什么?” “琴光楼。”汤文瑞有些迟疑地道,“姚姑娘,你如今在润州城的饮食界,也算是一个人物了,那酒楼里又有许多咱们的熟客,就这样贸贸然的跑去,怕是不太好吧?这城里百姓的嘴可敞得很,保不齐就要说你眼馋人家生意好,上门偷偷学人家的生意经去了!这……” 姚织锦抿嘴一乐:“那又有何妨?一来,我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又没招惹谁,碍着谁,难道还能变成一件没理的事?二来,我本身也是厨,为厨之人,难道不应该遍尝百味,方能令技艺日臻月进吗?” 汤文瑞就点点头:“那也行,我之前本来还想打发罗阿保去瞅瞅,因为不知你意下如何,所以也没有莽撞行事。既如此,我收拾收拾,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汤掌柜,珍味楼这两日生意虽然清淡些,但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口碑的,万一有客人上门,进来了连掌柜都寻不见,那成何体统?有你在这儿坐镇,我能放心些。”姚织锦说着招手叫过汪平,“你去鲜味馆看看小丁在做什么,若是他不忙,就叫他过来陪我走一遭。” 丁伟强这个人,虽然有些神神叨叨的,但在姚织锦眼里,他从海那边的小国来,对饮食,也着实有些独特的见解。汤文瑞一心为珍味楼着想,在品评其他酒楼的吃食时,难免就有些偏颇,而丁伟强,因为眼界与人不同,或许,反而会更加公正,有他在,能帮上一些忙。 汪平答应一声去了,汤文瑞见姚织锦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也就不再坚持,长吁短叹地回到柜台后。姚织锦将二顺也打发去厨房帮洪老头的忙,在店里等了不多会儿,丁伟强便一溜烟地跑了过来,二人立刻前往与珍味楼不过几个店铺之隔的“琴光楼”。 ============== 这幢三层的小楼,外墙是红彤彤的,在春日的阳光下格外耀目。门口立着两根朱漆大柱,各样装饰自是美轮美奂十分精雅,两个短打扮的伙计分立左右,见有人进来,便立刻高声吆喝殷勤招待,明明尚未到晌午的饭点儿,却已经是人满为患络绎不绝。 见到姚织锦和丁伟强,其中一个瘦小精干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哟,二位客官,今儿还是头一次来咱们琴光楼吧?您里边儿请,咱琴光楼菜品精致价钱公道,保管你吃了一回想二回!” 许是因为见姚织锦相貌方桃譬李,又衣着不凡,那伙计就将这二人当成了主仆,二话不说。引着他们就要去楼上的雅间。姚织锦回头看了丁伟强一眼,后者便打岔道:“小兄弟,我们就坐在楼下,接地气,也热闹些。” 那伙计也没什么可辩驳的,痛痛快快将二人张罗到临窗一个四人小桌前坐下了。 “二位。你们想吃点啥?” 姚织锦打定主意将与人周旋的事情都交给丁伟强处理。自己便四处打量着。这间酒楼,论大小恐怕和谷家的醉仙楼差不多,但内里的装潢却全然不同。谷元亨是个极其浮夸的人,他在世时。便将自家的酒楼弄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恨不得各处都金光闪闪,虽有点俗。但看着也还算大气;而这琴光楼,从外面看自是红艳艳的,里面却是各种旖旎情状。随处可见粉紫色和海棠红的纱幔,从屋顶直直垂吊下来,有人从旁经过,带起一阵风,纱幔便随风微微摆荡。 这琴光楼里大部分的食客都是男,每张桌旁,都坐着两个衣着称得上暴露的妙龄少女。帮着斟酒搛菜,与客人软语温言。莺燕之声不绝于耳。瞧那些客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将全副整颗心都放在了身旁的姑娘身上,恐怕就算龙髓凤肝端到眼前,他们也尝不出味道。
虽然从未去过烟花楼,也不曾踏入屠艳娘的春艳居一步,但姚织锦也略微明白,这间酒楼,与那起烟花柳巷之地,倒的确有些相似。菜品的味道尚未可知,但最起码,他们能够招揽到如此多的顾客,靠的绝对不是厨的手艺,而是这些肯和食客们耳鬓厮磨的姑娘。汤文瑞所说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伎俩,多半是真实存在的。 开着酒楼不好好钻研菜色,却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功夫,这些男食客,坐在饭桌边,搂着美貌少女,跟逛窑又有什么区别? 丁伟强在旁也看得眼睛都直了,用胳膊肘撞了撞姚织锦的手臂,目瞪口呆道:“老板,这可真是……就算在我们那儿,做这种生意,都还得遮遮掩掩的,按说,你们应当民风保守得多啊?怎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大开着门,什么都不顾忌?这不是挂羊头卖狗rou吗?以女色招揽客人,这……” “你小声点!”姚织锦拍了他一下,抬眼看了看那个候在一旁的伙计。 果然,那伙计将丁伟强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耳朵里,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但仍旧陪着笑道:“这位客官,你这是咋说的?在这润州城要开间酒楼做生意,那可是大大的不易啊!珍味楼你们听说过吗?那是之前润州城生意最好的酒楼了,老板是个才十几岁的姑娘,看着,和这位小姐恐怕年龄差不了多少,我虽从未去吃过,可我却也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做出什么好菜来?还不是因为那张俏脸吗?他们祭出这种手段,那生意,火爆的不得了!这种情况下,我们琴光楼的老板若想在润州城饮食界分得一杯羹,那可不就得想些盘外招?” 姚织锦和丁伟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那伙计却只管滔滔不绝地道:“听说啊,那珍味楼的老板,已经是成了亲的了,夫君是城里有名的大户少爷,还是咱润州太守的亲侄哪!家里想必不缺钱,何必让自己老婆出来抛头露面,任人观瞻?” 丁文强闻言,攥着拳头就要发飙,姚织锦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抬眼不同声色地道:“你们老板让你招呼客人,可不是让你聊闲篇儿的吧?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招牌菜?” 那伙计呵呵笑道,一拍胸脯:“不是我夸口,我们店里,样样都是招牌!现在还没到中午,要我说呢,姑娘不如先叫一道鸡粥暖暖肠胃,然后再尝尝小店的白灼虾。对了,本店的陈皮牛rou丸,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吃啊!” “那就每样来一道。”姚织锦点了点头。 “这位小哥……”伙计试探地瞅了瞅丁伟强,“要不要咱店里的女伙计来帮你布菜倒酒?她们伺候的可周到了!” “去去去,没见我们家姑娘坐在这儿呢吗?你瞎说什么!”丁伟强脸上有点发红,挥手将那伙计赶走,转身赧然对姚织锦道:“老板,他们要是打定了主意从歪门上挣钱,咱也没啥办法呀!” 姚织锦也是觉得有点头疼,但在丁伟强面前,她却不能乱了方寸,便道:“尝尝他家的菜究竟如何,然后咱们再作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