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发鬼面
在月风大|陆上，红色的头发并不少见，火红、橘红、朱红，光是月照城的大街上，各种红色的头发，就比比皆是。 不过君渊敢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血红色的头发，那像是鲜血凝固而成的发丝，蓬乱的披散在那小小的肩膀上，如同浴血一般颜色，在阳光之前，闪着一层淡淡红色的光泽。 “红……红莲？”君渊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和那头血红色的长发，不禁有些出神——夜天说的红莲，会是这个吗？ 可是，那分明是一个人，小小的背影，应该是个瘦弱的孩子。 红莲……就是这红发的孩子…… 他这样解释红莲的意思，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呢？君渊承认自己的确被那血红发震撼了，可是却不想因为自己的臆测，而将夜天的话曲解了。 “打！打！打死妖怪！打死妖怪……”一阵稚嫩的童音，大声的叫嚷着。嘈杂的声音终于将君渊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仔细看过去，小巷里原来不止是那红发的孩子，还有一群孩童，在捡着地上的石头，用力的扔向那个红发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任由那些孩童向他投掷着大小不一的石块。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狠啊！”秋亦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那个孩子不知道疼的吗？为什么不躲开呢？ 君渊皱着眉头，这里是帝都，天子脚下，民风向善。不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不应该发生如此…… 帝都管理治安的官员都在做什么，竟然会让这样残忍的暴行发生！而且，而且还是一群孩子！ 一甩衣袖，君渊大步走了入了小巷。 秋亦跟了太子殿下很多年了，对他的脾气秉性非常的了解。在君渊的眼里，月照城就应该是理想中的城市，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任何纷争。 让太子殿下看到这样的事情，他心里那愤怒的小火苗，正以高速在增长，如果不拦着他，太子殿下会做出什么来，还真的不能想象。 如果让人知道，堂堂月风帝国的君渊太子，当街和小孩子过不去的话，那一定会成为月风大陆上的一折笑话！ 秋亦当仁不让的冲到了君渊的前面，指着那些孩童，大声喝道： “大胆，你们这些野孩子，还不快住手！” 那些孩童一听有大人的声音，下意识的都停下了手，有些害怕的转头看了过去。见到是两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少年，他们才微微放下心来。 “你们小小年纪，就这样残忍，长大了还得了吗？还不快走开！”秋亦见他们停手了，觉得自己的话还是有威慑性的，于是他双手叉腰，继续对孩童们呼喝着。 “他是妖怪，我们在是为民除害！”一个小男孩指着那个红发的孩子，理直气壮的对秋亦说道。 “荒谬！世上哪来的妖怪，莫以怪力乱神。还不散去！”君渊眉头皱得更紧了，月照城内各处都设有学堂，为的就是教化平民。可是看眼前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成效啊！ “他……他真的是妖怪！他的头发上都是血，他的脸上，都是吓人的花纹……不是妖怪，怎么会这样奇怪？”一个小小的丫头，站在刚刚说话那个男孩身后，怯怯的说道。 君渊摇了摇头，那孩子也许长的丑陋，自己应该很自卑很难过了，还被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这样说，甚至是打他，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去去去！跟着起什么哄？快点回家，不然我叫官兵来抓你们，都吊起来，打你们的小屁屁！”秋亦向前夸了一步，做出非常凶恶的样子，对孩童们挥挥手，让他们快点离开。 可能是秋亦的表情很吓人，也可能是官兵的威慑力，对小孩子来说很大，等秋亦说完之后，那些孩童便一哄而散了。 君渊肚子里的气也消下去了不少，失望的看着那群孩童的背影，一个劲的摇头。 秋亦走到红发孩子的身边，蹲下身，想要查看一下孩子的受伤的情况。谁知一低头，正好看到了孩子的脸孔。这一看不要紧，把秋亦吓得妈呀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站在秋亦身后的君渊，被他的反应惊得一愣。伸手将秋亦扶了起来，君渊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沉稳都没有呢？ 走到红发孩子的身边，君渊挂上自己招牌的笑容，温柔的开口问道： “被打到了哪里？有没有受伤？”说着，他要伸手扳转孩子，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如何，可是那孩子却先一步转头，将自己的侧脸，展示给了他看。 猛然看见孩子的脸时，君渊终于知道，秋亦刚刚为什么会被吓得失态了。 血色的发，遮掩了孩子一部分面容，但是君渊靠的很近，还是看到了，在他缓缓转过来的侧脸上，纵横交错的，布满了血纹！ 那血纹，就像刚刚流出来的血，那鲜红的色，在脸上蔓延，但是君渊可以肯定，那是在脸上静止的纹路。 爬满脸颊的纹路，和他头发相互映衬着，散发着让人惊心的寒意。君渊的眉头皱了又松，又微微的拢了起来，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这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 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哪个，君渊都开始同情孩子，这么小的年龄，一定遭受了很多苦痛，那是同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经历。就像刚刚，被一群孩子叫妖怪，被石头打…… 孩子的双眼微敛，一直头低着，干裂的唇，显得异常狼狈。但是在他的唇角，有一丝冷然的笑意，好似是故意让君渊看到自己的侧脸，让血纹被人看见一样。 头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流下来的血进了眼睛里。孩子不舒服的眨了眨眼睛，但是伤口好像很严重，血一时间止不住，缓缓的流到了脸颊上，和血纹混到了一起，让他的脸显得更加恐怖了。 君渊从愕然中清醒，看着孩子满脸的鲜血，便摸出了自己的手帕，轻轻的替孩子擦拭。他的动作很温柔，生怕弄痛了孩子一样，血染在洁白的帕子上，开出朵朵妖艳的花朵。 孩子似乎有些意外，微敛的双眼，缓缓的睁大了，脸蛋也全部转向的君渊。 原来，她不是整张脸上都有血纹，只有右边的脸是如斯恐怖，左边的脸颊是正常的。君渊刚刚有些欣慰，却在对上他眼眸的时候，彻底惊呆了！ 红色的瞳孔！ 妖异的血色，弥漫了孩子的双瞳，那不是头上的血，而是来自他双眸，本来的颜色。 君渊心里突了一下，这个孩子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头发、脸颊，就连一双眼睛，都是血红色的。这样的相貌，不说是孩童，就算是大人见了，也会觉得她是妖怪吧？ 孩子冷冷的看着君渊，唇角那抹冷笑，逐渐的扩大。 世人皆如此，以表象判断一切。刚开始，这个人能够接受他的发色和血纹，却在看到了双眼时，露出了心里的恐惧！ 妖怪？对，这样的长相，就是妖怪！可即便真的是妖怪，他又当如何？ 那冷笑，未及孩子的眼底，不过却刺入了君渊的心里。他不信神鬼，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妖怪。君渊承认，的确被孩子的样子吓到了，但是却没有别的意思。 上下打量了孩子一眼，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和月风帝国的服侍，有所区别，起码不像是月照城附近百姓的衣着。他衣服上有很多黑红的污渍，已经干涸，尤其是背部，基本上已经看不出衣服的原色了。 他刚刚被那群孩童打得不轻，应该不止头上的伤口，如果就这样不管他了，可能还会被人殴打。若是如此，刚刚救了他，和没救也没什么分别。 “秋亦，过来！”君渊用手中的帕子，按在了孩子头上的伤口，没有回来，唤着自己的随侍。 “少爷，什……什么事啊？”秋亦刚刚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对这孩子有些惧意。没敢太接近，只是站在君渊的身后，有些迟疑的问道。 “本少叫你过来！”君渊扭头看他那怂样，心里十分鄙视。一个孩子，就算他长得特意，又不能吃了他，他用得着害怕吗？ 秋亦苦着连，走到了君渊的身边，再次开口问道： “少爷，有什么吩咐？”偷偷瞄了一眼红发的孩子，发现他正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秋亦立马转开视线，伸手按住自己那颗吓得乱跳的心！ 不是他太胆小，他总觉得这孩子是身上，带着一股让人生畏的气息，而他那双眼睛，好像是一汪血海，对上它的人，都会溺死在里面，永世沉沦。 今天晚上，他应该会做噩梦的！梦里，一定是这个全身妖邪的孩子！ “转过去，蹲下！”君渊轻笑了一笑，秋亦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竟然吓成这个样子！君渊可没有秋亦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孩子很可怜而已。 秋亦一听，差点哭出来。太子殿下太不厚道了，这不是故意要吓唬他吗？ 动作缓慢的往下蹲着，秋亦试探性的问道： “额……少爷，您这是……这是让小的……背他？” 君渊真起身，伸手用力按着秋亦的肩膀，让他蹲好，然后扶着孩子趴在了秋亦的背上。 “废话，你不背，难道让本少背吗？”等孩子趴好，君渊拍了秋亦的脑袋一下，让他起身。 秋亦不情愿的伸手勾住孩子的双腿，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过身，用一张五官都快纠结到一块去的脸，哀怨的看着君渊。 扁着嘴，秋亦嘟囔了几句，然后强挤出一抹笑容，连忙追上已经迈开步伐的君渊，低声问道： “少爷，咱这是去哪啊？” 君渊微笑着看向在秋亦背上的孩子，此时，他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带上自己。 听到秋亦提问，君渊又打了他头一下，说道： “还问，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