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抵达北漠
过了年，天气就开始慢慢转暖了，站在窗前，举目远望，山色近墨远黛，影影绰绰，似丹青妙笔；回看近处，腊梅朵朵挺立于冰枝傲骨之上，似得冬日精华，清冷中略带妖娆，与山色相映成趣，别有一番美妙的景致。 苏尹想，如果能多住几日，她倒是并不闲清冷，不过沐云楚已经计划好明日启程。苏尹深深的呼吸着满园的冷香，想要记住这里的每一处景致，每一个回忆。 自从赏花灯后回来，她与沐云楚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一直觉得沐云楚性子太冷，总是什么都埋在心里不愿意爽快的说清楚，所以自知道他对自己有情，总有意无意地为难他。那天晚上他倒是主动了，不过，她又退缩了，只是用头抵着他的胸口，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心在那一瞬胆怯了。 想起那天晚上沐云楚说的那句“我已经有你了……”，她的心就像春华秋实般的充实。说来，这句话也不算露骨，难不成太久没有听过情话，免疫力下降了？苏尹第一次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能坦然地去回应沐云楚。不过，接下来和他单独相处的日子倒是比以前多了一些，这让她稍稍有些安慰。虽不想强求，但是也不想错过了。 苏尹回想着在这里的点点滴滴，行云山庄就像是她和沐云楚感情的一个里程碑，让她重新梳理好自己的感情，面对他的感情，给她诸多感怀，一想到马上便要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舍的恋恋情结…… 车马重新朝着北漠出发，苏尹回首，行云山庄在青山绿水的掩映中，渐渐模糊起来。前方，沐云楚端坐马上，身姿昂扬，她不由挽起一抹浅笑。 待走了一天，随行的人便多起来，想是沐云楚有意如此安排。苏尹与晚晴、夏荷待在车中，露面的时候少，投店住宿也是跟她们一处，因有意低调行事，大家用饭亦是在各自屋里，因此行了近一个半月与沐云楚见面不过数次，聊天的时候更是少。 苏尹留意到，沐云楚房间的灯总是熄的很晚。有时候，苏尹会突然觉得，其实她对沐云楚知之甚少，不是她不想去了解他，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触摸他的内心。他虽沉默寡言，冷静内敛，但苏尹总觉得那只是表象。在她想要逗他，或是与他赌气的时候，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调侃，甚至反过来捉弄她，让苏尹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内心情感丰富的人，只是他刻意的压抑了，隐藏了，藏的那么深，就像他嘴角偶尔扬起的小小弧度，让人不易觉察。 又行了半月余，感觉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听晚晴说已经到了北漠的边界了。 原来如此，北漠的气候本来就冷，这关外的早春可不像江南之地，正是冰雪消融之时，自然是冻得人浑身直哆嗦。苏尹打小就在江南水乡长大，穿越后也是在南方，不曾到过北地，自是不曾体会过这样寒冷的天气。 “呼……” 苏尹往手上呵了口热气。马车里面软垫被褥、吃食茶具一应俱全，坐着是舒服，就是有些冷。她身体本就有些单薄，此刻缩在厚厚的软衾内，手里捧着暖炉，感觉还是有些瑟瑟的冷意。 “阿嚏！” 一阵风灌进车里，随着眼前一亮一暗，苏尹见沐云楚抱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云楚，听说已经到了北漠边界了。还有多久能到？” “休息一晚，明天就到了。” 说着，沐云楚展开手上的东西，原来是一件狐裘软衾。他把软衾披在苏尹身上，将她裹住，顺势将她拉到身上靠住。 “到了王府我就娶你。” 苏尹一愣，点点喜悦中那种莫名的犹豫又涌上心头，不知怎的，她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是不是当王爷会娶很多女人……” 这句话问出来，连苏尹自己也是一愣。原来，她一直犹豫，就是因为她心中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问题。虽然她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近八年，但是她骨子里还是柳妍，她并不认同古代男子一夫多妻，更何况是她的丈夫。即使是爱的人，她也不能放下半点尊严去和别的女子分享一个男人，要就拥有全部，绝不做其中之一。 如果分享是可以预见的事情，那么她绝不会允许自己踏进这个坑。在这一点上，她一定是这个时代最自私的女子。或许，这就是当初她为什么会对南宫靖另眼相看，只因他许了她一个唯一。 马车内是一阵静默…… 苏尹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像沐云楚这样的身份地位，只娶一个女人几乎不可能，但见他迟迟未开口，她心中仍是泛起一阵失落，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抓不着。她出声打破了沉默。 “云楚，我答应你，会尽到一个妻子一个王妃的责任，但是……如果我想要离开，你可不可以也履行当初与我的承诺……” 感觉背后的身体一僵，却仍是迟迟没有回应。 “云楚？” “不可以！除非我……” 苏尹讶然，赶紧伸手捂住沐云楚的嘴，堵住他后面的话。古人最是忌讳这些，她不由蹙起眉头瞪他，心中却有柔柔的暖流缓缓淌过，留下一片温热。 沐云楚眼中滑过一丝笑意，伸手附上苏尹的手，嘴唇在她手心轻轻的摩挲辗转。感觉到阵阵酥麻，苏尹脸上一阵血气翻涌，忍不住想要抽回手，却被沐云楚捉的更紧。 “答应我，哪儿都不许去……你要对我负责任……” 苏尹不禁失笑，这个男人，故意缠着这个事情不放，心思一转，偏着头看向沐云楚，清了清嗓子。 “你若是乖乖听话的话，我就答应你。” 苏尹拿他曾说过话堵他的嘴，看到他怔住的表情，向他挑衅地扬扬眉。 “你这个鬼机灵……”沐云楚说完，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你，你……” 苏尹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地望向沐云楚，难道这就叫做得寸进尺。 沐云楚拉过苏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低沉的声音含着隐隐的笑意。 “这是还尹儿除夕那晚印在我额头的那一吻。” 苏尹脑袋“嗡”的一声，回忆起那晚的情景。那时半明半暗的烛火中，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原来那会儿他并没有睡着！这下可好了，云楚定以为她是在偷吃他豆腐。苏尹此刻脸上简直到了火烧火燎的程度。 “你当时为什么不吱声！” 她狠狠地一把锤在沐云楚肩上。心中恼自己，怎么每次遇到他，说话做事她都是处于下风，刚刚还在得意逗了他一下，这会儿马上就有现报了。 “难道让我那会儿问你为什么要偷亲我？” 苏尹听沐云楚故意加重了“偷亲”二字，看到他微微耸动的肩膀，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没辙。 “你，你快走开，我要休息了。”苏尹说着便去推他。 “天冷，让我抱你一会儿……” 感觉到沐云楚收紧的臂膀和身上传来的暖暖的体温，苏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的半靠半躺在他身上。心里想着，想抱就说嘛，还要加一句天冷，闭上眼睛之前觉得不服气，于是又瞪了沐云楚一眼，方才安稳放松的闭上眼睛。温暖的感觉紧紧将她包围，犹如置身于襁褓中，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北漠重城豫城，镇北王府便在豫城中。 苏尹掀开窗帘看向外面，这里的人和盛都、莲城这些南方城市的人在打扮上稍有些区别，可能是因为属于边关重城，又与北漠地区的一些外族接壤，所以往来的人中并非只有盛朝人。身穿各色服饰的人穿梭其中，别有一种异国情调。 苏尹心情激动，因为这里还有她最亲的人，将近半年未见，不知娘她们怎么样了，适不适应这边的天气？ “大哥！你让我们好等！”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云青，又结实了。” 云青，是云楚的弟弟吗？听云楚的声音很是亲切的样子。苏尹想掀开帘子瞧瞧外面的情况，又碍于自己的身份，此刻已不便再露面，于是作罢。 又行了一会儿，马车停住。从车上下来的一瞬，苏尹被眼前的豪华阵仗给吓了一跳。镇北王府门前，中间端立的锦衣中年男子和美妇人自然是老王爷和王妃了，他身后站满了翘首以望的丫鬟仆人，苏尹一眼便看到了娘和春姨，带着欣慰的笑容站在老王爷身边。不过让苏尹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整个王府门前站满了身穿盔甲的将士。 “恭迎小王爷回豫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恭迎小王爷回豫城！” 众将士一起单膝跪地发出一阵高呼，声音却如同发自同一个人口中，就连行礼的动作都如同一辙，整齐的难以置信，给人一种难言的震撼。苏尹忍不住望向沐云楚，他脸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深黑的眸子炯炯有神。 “众将士辛苦了！” 沐云楚手一挥，又是整齐划一的起身动作，显然是训练有素，治军有方，看的苏尹一呆一愣的，心中却也泛起难掩的激动和感慨。 想不到沐云楚年纪轻轻，在军中的威望却如此之高。军中历来最是讲究军功建树，想他不过二十五岁的年龄，却如此得人心，想必童年、青年都过的不太容易吧，必是比一般权贵子弟经历的要多。又想起苏诚和晚晴都曾提到，因前些年老王爷身体不好，都是由他主持北漠的大局，算是世子中破例多次来回于封地的小王爷。 苏尹心中激荡，不由想象着，沙场点兵，吹角连营，那一段她所不知道的峥嵘岁月中，他一身戎装，于疆场驰骋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