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前的身份

    （十五）

    周末，小绾和长生在赌气，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一小绾按时去上班，早上也忘了留菜谱，长生也没问，想着按自己的想法给她做饭菜吧。

    不过周末小绾的公司却有一个好消息，小绾杂志社的主编走了，上面的领导有通知，打算主编从下面二十位编辑里面挑，让小绾等一干同事十分的兴奋，大家都磨掌擦拳，期望着好事落在他们身上。杂志社对主编的要求也在公司网页上宣布“主编要求：

    具备活动企划能力与组织能力，具备杂志内容或主题编辑能力1.有一定的文字编辑、改编、资讯采编能力；2.爱好动画、漫画（特别是日本动漫），对动漫有一定的积累；3.了解动漫Fans的需求，能独立撰写动漫评论及动漫专题文章；4.有一定的读编沟通能力，对来稿有优秀的选材能力，逻辑思维活跃、严密，认真塌实。熟悉相关软件，懂日语者优先”小绾看了看，感觉各个方面她都很符合，但是她从来都是与世无争的性格，不相信会有好事落到她头上，所以也就没有抱什么希望。

    中午，小绾和卫卫一起到外面的小餐馆去吃饭，小餐馆人声沸腾，饭桌上铁板回锅rou冒着一蓬蓬的青烟，热闹中倒是有许多家常的味道。小绾笑着对卫卫道：“卫卫，这次主编人选肯定是你。”卫卫便笑着摇了摇头，对小绾说道：“我没戏，我说这次主编人选肯定是你，我听说主编走的时候向上面推荐了几个人，这其中就有你的名字。”“真的？”小绾有点惊喜，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对卫卫说道：“不太可能，唉，主编经常骂我的，他怎么可能看好我呢。”

    卫卫便笑了笑，说道：“这样吧，祝我们两个人都有戏，反正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两个都应该庆祝对不对。”小绾就眉眼弯弯的笑，心里想着主编啊，如果当上了主编，不但手上有二十号员工可以管着了，而且薪水要翻好几番，自己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再也不用和其它编辑一起挤办公室了，而且要是从这家公司辞职走了，有了在这家杂志社做主编的工作经验，她以后找工作就不再也不是找一般的美编了，而是主编了，不管怎么说，对于她的人生，她的事业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不过就是没什么希望，她没有信心，一直觉得主编这个职位于她而言，就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太不现实了。

    晚上回到家里，她对着电脑打开她从前做好的图书杂志封面，以及插画等等，她出声道：“长生，你在家吗？”长生应了一声，他原本倚在阳台上，对着黑色的夜空发呆，夜色如泼墨一般，突然听到她叫他，便返身走回来了，走到她身边，对她出声道：“什么事？”小绾感觉长生的声音比先前大了一些，知道他现在可能在她身边了，她便说道：“长生，你过来帮我看一下，看我画画画得怎么样？”

    小绾实在太渴望主编这个职位，可是畏畏缩缩的性子又让她没有勇气拼命去争取。长生已经在她身边了，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电脑上的作品，小绾也很配合他，隔一分钟就给他翻一张图纸，长生仔细地认真地一张一张看完，电脑屏幕蓝色的幽光打在小绾的脸上，就像幽蓝的纱幔，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美，长生他知道小绾十分的有才且十分的的有天赋，他中肯地评价道：“很不错。”小绾不由眉梢作喜，便对长生说道：“长生，你是外行人，要是有一个内行人给出你这样的评价我就相信了。”

    长生不由发出笑声，对她说道：“小绾，你怎么断定我是外行，你要明白，几年前我也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是大上海的一个白领，而且比起许多同龄人来说，我绝对算得成功的。”长生的声音很自信，对于过去，仿佛有了几分怀念，小绾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想着是呀，长生算是早死，他三十岁就挂了，那么之前在上海肯定也是白领，她不由问道：“长生，你生前在上海做什么工作的？”

    长生收回思绪，低声道：“我在一家4A广告公司当主编。”“真的？”小绾吃惊地睁大了眼，大型广告公司的主编，那比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杂志社肯定要强太多了，长生轻声笑了笑，说道：“所以说，你现在说我是内行还是外行？我手下美编文字编辑也不少，我对你的评价，可以说是行内最中肯最公正的，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易小绾连连点头，内心十分地受鼓舞，看了看电脑上她的图纸，又出声道：“那长生，你说以我画图的水平，我有没资格当上我们杂志社的主编？”长生直起身，走到一边慢慢坐下来，笑了笑，出声道：“小绾，当主编不是光画好画就行的，主编最重要是领导能力。”

    易小绾便不由有几分灰心，对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领导能力，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家杂志社做了几年，做梦都想当主编啊，现在我们主编走了，去其它大公司高就了，我们公司不想从外面花高薪请主编，所以想从我们二十个编辑里面挑一个做主编，自问，论到画图审稿，我是我们社最好的，论到资历，我也来了好几年，我为什么不能做主编？”长生听着小绾认真说出的话，她好像雄心壮心的十分想当主编，不由“扑噗”笑出声，对她说道：“我又没说你不能做主编，我只是说主编靠的是综合能力，我说的是实话，你既然一心要当你们公司的小主编，你听我的话，我保证让你当上。”

    “真的？”小绾十分高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兴得在房子里快速地走来走去，长生就笑道：“明天去公司问明一下，公司打算用什么标准挑选主编，我来替你把握，保证让你过关。”“好，谢谢长生。”她想了想，不过一会骨子里的性格又小妖似的在作怪，她泻气道：“唉，算了，公司二十位编辑怎么那么好运气会轮到我头上？”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起来，双手捧着头发，十分的没自信。长生对她道：“你没试怎么知道，你刚才不是说论到才华和资历你也不比他们差，再说，你去试过了，就算失败了，你也不会损失什么？”

    小绾就抬起头来，凝着眉想了想，外面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她刚好坐在那月光里面，一张小脸在月光的清洗下，就像镜子一样的薄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长生不作声地看着她，目光如水，温柔地，却是不让对方知觉的。小绾却自顾自地对他说道：“长生，有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做这行做到一定时候会有瓶颈，没有大发展。”

    长生微微笑了笑，看她一眼，想她这么大仍然如一个小孩一样，他对她道：“小绾，做每一行都会遇到瓶颈，只是别的行你还没做过，所以还没发现，其实如果你喜欢画漫画，那么就不用担心了，因为一个人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再辛苦也会快乐的。”小绾微微宽了一点心，消去了一直积存在心里的对于美编这个职业的恐慌，她伸了伸懒腰，对长生说道：“可有时候我不喜欢整天坐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

    长生笑道：“谁让你一天坐在那里不动不动，是你自己，你可以在做之前画个草稿，然后拿着草稿和你的老板，和你的客户去沟通，你不要急着在电脑上画图定稿，其实美编的工作大部分时候就是一个互动的过程。所以，既然你想当主编，就去努力争取一下，人生的幸福一定要自己争取才能得到的，天上不会没事掉馅饼，又刚好落在你的头上。”

    易小绾脑子里有了突然敞亮的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她想着是啊，全力以赴的去做准备，那么失败了又怎么样呢？她感叹道：“长生，我就是不爱争取，总觉得抢来抢去的太累了。”长生笑道：“人生很多东西都要争取的，爱情，事情，都是如此，凡事拖着，空让时光过去，急景流年的，到时候就会像我现在这样后悔。”小绾征了征，对他道：“你现在后悔？你后悔什么？”

    长生就笑道：“我不后悔，怎么可能继续呆在人世间，我是来让我不后悔的。”小绾说道：“什么心愿？”长生却不想多说，对她说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主编位子吧，你为什么这么想当上主编？”易小绾便笑了笑，开始滔滔不绝，对于坐上主编的宝座充满了期待。她在房间里快活地走来走去，对长生呶呶不休地叙说着当上主编的种种好处，长生在一旁含笑倾听，看到她今天心情不错，想起她的新男友卫卫，便想劝她几句，他试着说道：“小绾，你和卫卫，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小绾原本来回兴奋激动地急急走着，听到长生如此说，便停了下来，笑了笑，说道：“你说吧。”长生沉吟了一会，抬头对她说道：“小绾，卫卫不算一个坏人，但是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男人，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易小绾苦笑一下，在床头坐了下来，对她说道：“更好的男人？长生，你能告诉我会是谁吗，他能在什么时候出现？在哪个城市？叫什么名字？我已经要老了，快三十岁了，长生，我平时工作忙，又没多少钱，几乎天天不是办公室就是这房子里，都没时间去认识其它的男人，我知道卫卫不是一个特别好的男人。可是长生，他是喜欢我的，那天晚上是他主动提出送我回家的，我想，我只要他那百分之五十的喜欢，陪着我高兴的过这样的岁月，不要孤独寂寞，高高兴兴的，不就行了。这年头我早就不指望天长地久了。”

    长生也就明白了她的心境和原因，他沉吟不语。见他沉默，小绾想了想，对他微笑问道：“上次你问我爱是什么，要我实话告诉你吗，长生，我真不知爱是什么？也许你经历的比我多，你知道爱是什么，你说爱是什么？”长生缓缓地看着她，好半天，他才慢慢说道：“爱是生死不渝，爱是——穿过时光翰海也仍然刻骨铭心的记得，这才是爱。”小绾被他说出的话惊呆了，心情一下子变得寥落起来，她心里一阵苦笑，想着这世上还有那样的爱吗，梁祝式的爱情，在这个现代社会，早就成了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