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探病
夜凉如水。 佟佳披着外衣，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她从梦中醒来，再也睡不着，只觉得窗外的月色很好。 “格格……”铃兰道，“别站太久了，该着凉了！” 佟佳只问：“今天是十五吗？月亮很圆……” 铃兰道：“是十六……” “怪不得，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淡淡的说，拽了拽衣角，向房内走去。 铃兰跟在她的后，问：“格格，是为白天的事睡不着呢？” 佟佳嘘了一口气，道：“睡不着，也没有用，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她将玄烨带回了景仁宫后，顺治还没有来过。可是，她分明的感觉到，顺治是会来的。她梦见顺治来抢玄烨，她死命的抱住玄烨不放，玄烨哇哇大哭起来，又变成一个婴儿，上着了火一样的烫，起满了红疹子…… 玄烨还睡得酣畅，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她掖了掖玄烨的被角，抚平他的额头，又呆呆的看了他一阵子，才离开了。 佟佳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下后的第一句，就问：“玄烨呢？” 铃兰给她端来洗脸水，放到一边儿，笑道：“三阿哥上学去了！我见您睡得正香呢，就没忍心打扰您……”铃兰看到佟佳不安的眼神，又道：“您放心吧！我嘱咐了小路子，要是皇上又要带三阿哥走，就让他赶紧回来告诉您……” “哦……”佟佳应了一声，开始洗脸。 吃过一点清粥，佟佳仍觉得不能放心，生怕顺治下了早朝，就要去接玄烨走。与其在景仁宫里坐立不安的，倒不如亲自去看看。她来到学堂，透过门缝，悄悄的望着里面，只见玄烨坐在里面摇头晃脑的念书，那景着实可！她忍俊不，魏承谟发现了她。 魏承谟撂下手里的书本，径直向门口走来，佟佳忙着转，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魏承谟作揖道：“佟妃娘娘，您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 佟佳道：“进去，只怕扰的孩子不安生！” 魏承谟略有深意的笑了笑，道：“娘娘此行，恐怕不只是为了看看三阿哥上学的况吧？” 佟佳没必要隐瞒，点头道：“是——魏大人也知道了？” “略知一二……”魏承谟道，“臣听说娘娘为了这件事跟皇上吵了起来，何苦呢？” 佟佳淡淡一笑，“大人不是女人，不会了解这做娘的心！”她说完，转就要走。 魏承谟却道：“娘娘请放心，我不会让皇上再带走三阿哥的！”他说完，推开门，走了进去。 佟佳倒觉得有些意思，刚要跟他再说句“谢”，魏承谟已经关上了门。她自觉无趣，也就回景仁宫了。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吴太医，就搭讪道：“吴太医，你这是给那位娘娘请脉呢？” 吴太医道：“回佟妃娘娘，是皇贵妃……” “哦……”佟佳道，“怎么？皇贵妃的子好些了吗？” 吴太医犹豫道：“呃……不大好呀……” 佟佳怔了怔，又问：“这不大好，是什么意思？” 吴太医又叹了一口气，“皇贵妃生四阿哥的时候，子就虚，一直没有调理过来，再加上四阿哥夭折了——皇贵妃悲伤过度，气血两虚，恐怕……”吴太医连连摇头，下面的话却不敢说下去了。 佟佳心里一颤，难道是因为我硬把玄烨拉回来，才使她病加重的？要是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顺治岂不是要怪到她的头上来？ “娘娘……”吴太医问，“要是您没有什么事，老臣先回去了……” 佟佳回过神儿来，道：“没什么了，您先请回吧！” 铃兰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儿，问：“格格，您说——皇贵妃的病，不会和三阿哥有关系吧？” “别多想！”佟佳道，“她是因为思念四阿哥……”她抬脚往回走，心里却是一阵忐忑。可是，要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她，她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她还是决定带着玄烨去看看她。她先让铃兰问过月娥，董鄂的绪如何，生怕见到玄烨，她的绪又激动起来，更耽搁了病。 月娥早就迎在承乾宫门口，见了佟佳，行了礼，就道：“娘娘，您还是来了……” “她怎么样了？” “看上去不太好……”月娥道，她不无担忧的看了佟佳一眼。 佟佳道：“我有分寸的……”她领着玄烨踏进承乾宫。 银筝引了佟佳进去，到董鄂的前，低声道：“格格，佟妃娘娘和三阿哥来看您了……”董鄂就伸了伸手，看样子是打算要起来。银筝忙扶了她起来，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后，董鄂这才勉强坐了起来。 佟佳见到她这副样子，脸色蜡黄，眼皮浮肿，心里犯上一阵酸楚。她坐在董鄂的边上，拉过玄烨来，道：“jiejie，昨儿都是我不好……我这带了玄烨来，给你赔不是了！”她自己也没预料到会说这句话。 “不……”董鄂颤声道，“是我的错……没了四阿哥，我心里难过，可是我竟然忘了三阿哥也是你的心头呀！” “别说了……”佟佳道，“您的好好的养养子，说不定还会再有孩子的！别太伤心了……要不四阿哥在下面也不能安心呀！” 董鄂道：“我知道……可是我时常想，这也许都是报应！当初十一阿哥死了，我就该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可是我却进了宫来，为了这个贵太妃一病不起，十一阿哥如何能饶得过我？一报还一报，这都是命里注定的……” 佟佳勉强的笑了笑，“jiejie，可别这么说！您的心太细了，想的太多了……如今子不好，就得放宽了心，这样子才能好得快……” 董鄂道：“meimei，你是有福之人，心地又好……不像我，我只顾着我自己！” “这是怎么说的……” “你不知道……我和皇上原本是认识的，在钦天监的汤玛法那里！”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皇帝，而我那时已经是十一福晋了！可是我心里却不能平静……我不想对不起十一阿哥，可是他的子又是那般的急躁……我本想和皇上说清楚的，不免拉扯起来，被十一阿哥撞见了……” 佟佳咬了咬嘴唇，没有说什么。 “他承受不了，喝了好多酒……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按照他的马术，他是不会从马上摔下来的！都怪我……十一阿哥对我还是不错的，他竟然还能让我活了这么多年……”董鄂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如今，也该把这条命还给他了！” “jiejie，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如今养好子才是！” 董鄂道：“meimei，多谢你来看我……”她又看了一眼玄烨，“玄烨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活泼！”她笑了笑，“我累了……” “那你好生歇着吧！”佟佳俯撤掉她后的枕头，放平她的子。 她领着玄烨出门的那一刻，玄烨问：“额娘，皇贵妃怎么哭了？”她没有回答，只感到一阵悲凉，恍惚的感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董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