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之第十五章 展晟飞回来了
于头一天假装不舒服,大白日的时候苏尘就躺了好几到了后半夜,反而睡不着了,怎么都觉得漏夜漫长。w辗转了一会,苏尘索性悄悄地披衣起床,自己添了盏灯笼,又将火盆移到身前,然后从床边的柜子里取了蓝白两种毛线,独自静静地织起了格子围巾。 一灯昏黄,孤影相随。这蓝白格子细毛围巾,是给裴一涯的。 当日在在上京的路上倒也曾织了两三条,可只因原料不好,连带的质量总是不如人意,总觉得拿不出手。这一次难得有上好的毛线,正好可以送给他,据说正月过后,碧落城中起码还要下两场雪,这冬才算是过去呢! 不知他这些日子在宋胜平家中,可还习惯?日子过的可还好?是否……是否也会像她现在这样,会偶尔地惦记起她?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睡在外间的连珠察觉到光线有异,睁眼一看见苏尘居然自己起来了连忙也要起身服侍。 “我没事,你不用起来好好睡着,我只是有点睡不着随便织点东西,过会累了,我自然就会去睡。”苏尘忙阻止道,语气柔和而坚定。 “那……小姐不要太晚了,您昨儿个身子才不好呢!”连珠犹豫了一下不再下床,只是撑起身体劝了两句。苏尘这外柔内刚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一旦她决定了什么事,别人是很难劝阻的。 “好。”苏尘温和地应了下来,看着连珠重新躺回去,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围巾上。一针一绕,一钩一回,俱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柔情,却将绵绵的思绪都织了进去。 这一织,便是一两个时辰,中间连珠还是起来了一次,帮她加了炭火。苏尘见她不放心,加上围巾已织了三分之二,终于答应歇息,奈何心里还是没有多少睡意,便反复地考虑着那个计划的可行性。 这几日来朝廷严查刺客一案,虽然抓了不少人,但负责此案的提督府始终没有传来更大的进展,蓝暖玉也被勒令在蓝府不准出门,两人相会一起去进香之行一再延期。而她委托宋胜平进一步调查张淮俊一事也不是很顺利,这些日子张淮俊压根就没出过孟府,而孟府身为朝阳左相之职,府邸的安全自然又上了几个台阶,可谓步步皆兵,行事自然不便了很多。 要说唯一的新鲜消息,就是由于大臣毙命,几个空缺的人事职位以及皇宫中的御林军统领之职都进行了相应的弥补和调换。据闻,新上任的这些官员依然门派分明地分属与蓝孟两党,统领的位置也是如此,只是相对来说,这些官员都较为年轻,被誉为朝廷第二代的中坚力量。 从表面上看来,一切和刺杀前似乎并无两样!如果主谋是蓝孟两家其中一个,为何局势还是如此呢?谁也不会只为了扶持新人便白白地损失多年的得力助手啊?可若非他们二人,难道还会是皇帝自己本人不成? 苏尘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若是那样,这个皇帝的心机也太深了!都赶得上康熙了!可不对啊,如果是他自己安排的,那怎么可能亲手烧死那些刺客,又不趁机安插自己的亲信当那些重要的官职呢?而且还不趁机在京城里大肆地搅动一翻,再拖一些官员下水,来个大换血呢?要知道中秋他亲政之后,可是急需一批真正忠于自己的办事官员来执行自己的新政令啊! 应该是多虑了吧!苏尘笑着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暂时抛到脑后,翻了个身闭上眼准备再睡个回笼觉。连蓝暖玉这样难得和他亲近的皇妹,也承认自己的皇帝哥哥个性欠缺的主,她还是改日再来想这个头疼的问题吧! “小姐,小姐,快醒醒,快醒醒啊!” 睡意好像刚由浅层滑入深层,苏尘忽然被一阵仿佛带着十分惊喜的脆呼强行的叫醒。 “燕子?什么事啊?”所谓回笼觉最是消怠精神慢磨人,苏尘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见连珠已端了水在一便伺候,而掀开床帐拼命地对自己喊的却是老太太身边的燕子。什么时候燕子居然来负责叫她起床了? “小姐,快起来,大少爷回来啦!”燕子兴奋地把苏尘半拉起来。 苏尘陡然一怔,浑身肌rou都急速地僵硬了起来:“你说什么?” 燕子笑着大声地、清清楚楚地叫道:“展晟飞展大少爷回来啦!” “那我弟弟呢?”仿佛有盆冷水直接从颈中泼入,苏尘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紧紧地抓住燕子的手,眼睛睁得浑圆,神经更加绷到了极点,就生怕听到一个可以让她万劫不复的“不”字。 彬小少爷自然也跟着回来啦!正摆着一副酷酷的样子爷一起在老太太房里等着呢!他和大少爷一样,都不相信小姐还活着,非要马上见本人。老太太才让奴婢赶紧来请你了。”燕子笑道,“老爷夫人那边,也才去通知呢!” “连珠,快,快帮我穿衣,快帮我梳头,什么都不要讲究,按最简单的来。” 不等燕子说完,苏尘就已用最快的速度掀开了被子,套上绣花鞋,并自己伸手拿过繁琐的冬衣,只是哆嗦的手却是套了两次,都没套对袖口。 一股又一股地泪水像突涌而出的两道泉眼一般,滔滔不绝地从苏尘的眼中淌了出来。 这巨大的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太过幸福,太过让人手足无措! 彬彬,jiejie的宝贝弟弟,我们分离了数月,今日终于可见团圆了吗? “让奴婢们来帮您。”连珠见苏尘激动的无法自已,忙把水盆放在架上,走过来帮苏尘穿衣。苏尘乖乖地任她们摆弄着,脸上只是一直笑,又一直流泪,看的燕子和连珠也是又是开心,又是跟着鼻子酸。 一急反乱,好不容易穿了衣服,净了脸,连珠待要给苏尘梳个发式,才梳直了头发,苏尘却哪里还有耐性,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顺手扯了根带子将全部头发往后一绑,不顾连珠们的呼唤,就提着裙子向外跑去,只觉得胸口中的思念和急切都快要绷开来了。 “彬彬……彬彬……” 苏尘一路飞奔一路呼喊着,往日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此刻仿佛却拉长了数十倍,是那么的漫长而曲折,根本就没注意那原本就松松垮垮扎起的发带,没跑几步就滑散了开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回廊之外,而她的一头青丝,也随之无拘无束地幸福地飞扬在空中……
…… 就在苏尘飞奔的目的地——老太太起居室的外厅,苏尘日思夜想的人儿正面无表情地独自坐在左边最靠门的位置。 两个多月不见,他的个头隐约长高了一些,皮肤也依然白皙漂亮,只是一双曾经灿若朝阳的眼睛却沉默地根本不似孩童所有,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将天下人都拒之于外的孤独更是让人见了就心疼。 此刻他正穿着一身暗色的棉衣,手中执着一把短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短剑,不仅无一丝期待的表情,嘴角还含着一丝过于成熟的讽刺的笑容,仿佛压根就不信苏尘真的在此,也不看除了短剑之外的任何人或事。 自己平时清醒的时间不多,每次回到绝望的现实里,他总会恼怒地恨自己又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这次跟随展晟飞回来,不过是目前为止,只有展晟飞能保护他而已,并不代表他已经相信这里还有个冒充他jiejie,又成为展家大小姐的女人。 有这样的时间,他还不如去努力练功,好早日为全家人和苏尘jiejie报仇雪恨。 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就像他曾经日夜祈祷他的爹娘和他的亲jiejie能突然有一天再回来唤他一声“我的宝贝儿子”、“我的宝贝弟弟”一样,抱有幻想的结果永远都是失望。 因此,第一声“酷似”苏尘的呼唤隐约传来时,他还在冷笑。可当第二声、第三声……每一声都接连不断,如悠长的钟声一样撞进他的耳膜时,他忽然不敢确定了,忍不住望向他最为无奈却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展晟飞,想从他的脸色上得到一些端倪。 可展晟飞的脸上,却是和他一般的的神色,又是期待又不敢相信,又是害怕又是兴奋,还有他还读不懂的更为复杂的东西…… 唯有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首榻上的展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看身边的展飞,摸摸他的头发和衣服,又乐呵呵地看看脸上终于带有第二种表情的彬彬,显得十分满意和开心。苏尘是因也是果,她料的没错,她这个孙子终究会因为她而回来。 “彬彬……”苏尘远远地就已看到老太太的主屋,可声声的呼唤之下,却仍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语声中不由开始出现惶恐的颤音,难道彬彬出事了么?否则为何不回答? “彬彬……彬彬……”苏尘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连厅内的众人都已听得出那飞奔而来的急切。 “jiejie!”彬彬的短剑突然哐当一声跌落在地,随即就被主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践踏了上去,眼睛中的血丝陡然扩展到全球,泛起一片布满濛濛水汽的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