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喜欢她?
“你。。。。。。”就算是先帝,也不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贺泓天鼓着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阳骆承。可话还没完,他忽觉四周传来一股凉意,他的心,不由得颤抖了下。是阳骆承逼人的气势,让贺泓天有些恐惧。 “要是贺相国没其他事,就退了吧。”阳骆承深吸了口气,从鼻腔进入身体里的冰凉空气,让他恢复了冷静。他把杀气收敛,换做往日里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久,他都没有那种嗜血的冲动,想要用鲜血染红他的剑,沾湿他的手心。 “老臣告退。”不知为何,即使阳骆承恢复到原来漫不经心的神色,贺泓天身体的深处,还是盘旋着几丝畏惧。他会怕阳骆承?怎么可能。虽然极不情愿,但贺泓天还是拂袖,愤愤而去。 贺泓天不知道原因,郝京妍可再清楚不过,小看了阳骆承,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随着贺泓天的离开,风雨亭倒是再度回到了之前的平静。但,那仅仅是表面,不论是郝京妍还是阳骆承,他们都知道,血腥已经卷在狂风中袭来。 “皇后,做好决定了吗?”阳骆承一洗满目聚敛的怒焰,恢复如初的脸色,像是刚才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她再一次问郝京妍。 “希望皇上这回能信守承若,真正送她们出宫。”离开,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但不是现在。郝京妍回答道。 “想清楚了吗?留下来,可是要做好下地狱的准备。”阳骆承笑着,可那好看的笑容里面,无疑,充满了无数的危险。 “地狱吗?从踏进这座皇宫起,臣妾不就一直生活在地狱中吗?”暗黑、阴狠、惊恐、冰冷,除了有件华丽的外衣掩饰,郝京妍找不出皇宫和地狱还有什么区别。 “或许吧。”阳骆承扫了一眼风雨亭外的湖面,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沉,说道。 贺泓天走后不久,郝京妍和阳骆承也相继离开,不过,行的不是同一条路。宁静的未央湖,最终只剩下风雨亭为伴。一场抉择,也就这么结束了。 不管是对还是错,选了,就要走下去,以后的路还长着。 而真正的风雨,也很快的来临,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那是两天后的早晨,凤仪殿内。郝京妍让人生了火炉,她坐在炕头上,这样,身子也不会觉得太冷。闲来无事,她命人拿了几本书来,随意翻弄着其中的一本。 “皇后娘娘,月室殿的雨薇娘娘求见。”一个宫女从外面进来,恭敬的向郝京妍禀报。 “让她进来。”听到月室殿,郝京妍笑了,看来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她把书合起放在一边,对着宫女吩咐。 而那本书的蓝色封面右上角,苍劲有力的写着五个字‘鬼谷子兵法’。郝京妍是不喜欢杀戮,但这些年,一直和郝振南学习兵法、战略,翻看兵书,不知不觉中已成为她的习惯。或者,更多的是,在郝振南远赴战场时,郝京妍把对父亲的思念,全都寄存在那些郝振南曾经教导过的谋略里。 “是。”宫女应道。等宫女退出去后不久,一个女人进到了殿内。 “参见皇后娘娘。”雨薇娘娘,贺雨薇,贺泓天的女儿。她穿了件白色的狐裘,走到郝京妍的面前,欠身行礼。 “免了。”郝京妍抬起头,那是她第一次见贺雨薇。 怎么说,郝京妍有点诧异,站在她面前的贺雨薇,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和她想象中差别很大。 贺泓天的为人和所作所为,郝京妍早有耳闻,几天前,连真身也见了。俗话说得好,闻名不如见面,贺泓天的嚣张,比传闻的有过之无不及。所谓龙生龙凤生凤,郝京妍以为,生长在那样的家里,贺雨薇也许有张好看的脸蛋,但也应该是个骄横跋扈的女人,即便不张扬,也势必城府极深。只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女人,确实是超出了郝京妍的想象。 要如何说,贺雨薇很美,可美得一点不像其他宫人的妖艳,婉约的面容,像水,湖中轻柔的水,很柔,见着很舒服。更感觉不出任何的威胁,单纯得像一朵纯白的花蕊。包裹在厚厚白色狐裘中的身子,有些单薄,却也因此,添上了几分楚楚的姿态。那,是个很容易让人动容的女人,不止男人,也包括见到她的女人,都想要保护她。 “臣妾本该两日前就来拜访,只是一来豫京,就染了风寒,怕传染给皇后娘娘。失礼之处,还请皇后娘娘见谅。”贺雨薇声音轻柔,也很好听,但一点不做作。她说着,脸色因寒冷的空气,而冻得有些苍白。 “雨薇娘娘别站着说话,坐。”郝京妍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贺雨薇坐下。第一印象,她并不讨厌贺雨薇。 说话间,郝京妍有意往侯在不远处的侗语看了眼,刚好侗语也看着这样,不过看着的是贺雨薇。在侗语的冷漠的眼神里,郝京妍看到了侗语对贺雨薇的憎恶。同样的眼神,郝京妍曾经也见过,那是侗语在看她的时候。 “谢皇后娘娘。”贺雨薇客气的坐在了郝京妍的对面。 然后,就像郝京妍看她一样,贺雨薇也认真打量起郝京妍来。但她的那视线,不像侗语的内含锋芒,也不炽热,很柔。只是,当贺雨薇看到郝京妍左颊眼睑下方那道疤痕时,她如水的面容里惊起一层波动。没过多久,那许波澜退去,但她的神情却是变得深沉,不单单只是吃惊,令人有些看不透。 “那么早,雨薇娘娘还没用早膳吧,来人,上些糕点。”郝京妍命令宫人。 “皇后娘娘喜欢看兵书?”宫人端来糕点,贺雨薇礼貌的取了一块。却是不经意间,看到另一侧的桌角放置的几本书,最上面那本,便是郝京妍在她进殿前看的兵书。贺雨薇问,转念想想,又道。“皇后娘娘是大元帅的女儿,喜欢兵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雨薇娘娘,平日都看些什么书?”郝京妍没做辩解,顺着话说下去。 “闲暇的时候,读些陶渊明的诗词。”贺雨薇浅浅的笑着,回答。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陶渊明吗?郝京妍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诗词,她念着,声音悠悠,眼眸里透着那么份向往。何时,她才能脱离纷争,以山田为伴?现实和期冀的巨大差距,脱不开的束缚,郝京妍的灰色的眼帘里,又平添上了两分惆怅。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满堂前。夫耕于前,妻锄于后。”贺雨薇接着吟道,她轻柔的声音里,有着和郝京妍一样的期许。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进宫?”郝京妍问。非宫中人,为何要一头扎进来,贺雨薇和她不同,应该还有着退路。
沉默,贺雨薇把脸转向门口,不过一道厚实的大门,把广阔的天空堵在了外面。 “皇上,很喜欢皇后娘娘吧。”没有回答郝京妍那个问题,许久之后,贺雨薇说道。 贺雨薇说那句话时,淡淡的话语中,有点羡慕,也有点落寞。恍然间,郝京妍大致明白了贺雨薇进宫的原因。 因为,宫里有贺雨薇喜欢的人,没有那个人在身边,山田顿然间也变得苍白无色。贺雨薇喜欢阳骆承,从她深色的眸中,更是看得出,她还用情用得很深。 若抛开阳骆承潜藏的种种危险,不论是他俊朗的外表,还是他孤傲的气质,又或者是他强大的力量,都有着巨大的魅惑,能轻易的俘获女人的心。一种女人的直觉吗?郝京妍总觉得,贺雨薇对阳骆承的情义,并不在于那些外在的东西。要来得更深,更沉,悠远而深长,甚至于已把那份情融进入她的整个生命里。 再回到贺雨薇的那句话,那个男人,喜欢她?郝京妍初听到时,有那么点惊讶,等平复之后,她轻笑。她和他之间,存在的只有算计和利用而已。 对于贺雨薇的那句话,郝京妍以笑作答,却没去多作解释。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她心里明白,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在这件事上,抛开立场和权利,郝京妍有些同情贺雨薇。一是贺雨薇的身份,就算她真喜欢阳骆承,她父亲贺泓天也不会容许。二是阳骆承那样一个深不可测男人,也非她一个弱女子能驾驭。 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上的男人,注定了悲伤的下场,就如她当初一样。不受控制的,郝京妍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张熟悉脸庞。连齐宿风那样温润的男人,都会给人伤害,更何况是阳骆承。那个男人的诱惑,绝对是致命的。 “再加点炭。”郝京妍示意宫人把殿内的火添大点,接着对贺雨薇真心的说道。“豫京的冬天,很冷,雨薇娘娘注意保重身子,请不请安的别太在意,也不要往心里去。倒是等身子好了,有空的时候,可以多来这坐坐。” “多谢皇后娘娘。”贺雨薇很客气的谢道。她抬起刚才微垂的眼帘,用一双很真诚,不设防的眸子看着郝京妍。“皇后娘娘,我可以说点心里话吗?” “当然。”郝京妍亦是溶有三分亲切的道。 “。。。。。。”贺雨薇犹豫了下,像是在考虑是不是该讲,又或许是在想该怎么开口,最后似下定了决定,她说道。“皇上侵略归羽国,毁了皇后娘娘的国家,我不知道,皇后娘娘对皇上是不是心存恨意。但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做出伤害皇上的事。其实,皇上他。。。。。。” 贺雨薇欲言又止,像是知道一些外人不知晓的事,可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因为,她有着她的无可奈何。 伤害?只要那个男人不对别人造成伤害,已经是万幸了。又有几个人,能伤害到他?郝京妍本想嘲弄贺雨薇的话,最后因不忍,也没说什么。 后来,贺雨薇没坐多久,便走了。她拿起的那块糕点,亦是没有一点也吃,放回了原处。 不过,贺雨薇那番话的真正用意,郝京妍是之后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