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价值
“要是朕说,是不想皇后死,皇后信吗?”阳骆承视着郝京妍,眼眸中琉璃着一种外人看不透的光泽,他说道。 “因为,臣妾还有利用价值?”郝京妍接着说道。面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是因为单单纯纯的想救她,才出手救她的吗?没有别的预谋?她不信。 她活着,一直坐在皇后那个位置上,贺泓天就不能扶正他的女儿。贺泓天的势力越弱,相对于阳骆承而言,就越有利。这是郝京妍,唯一能想到阳骆承救她的理由。可,她口上那么说,还是觉得某些地方不对。一是要阳骆承为了救她,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其他的都免谈了。二是,他救她时的毫不犹豫,她感觉得到,那时的阳骆承动作中没有一丝的迟钝。 那,到底是为什么? 乱,风吹散了残叶,却是搅乱了人的心绪。 郝京妍原以为,刺杀之后,迎来的会是终结。染上鲜血的她,心也会变得更加的冰冷。为何恰恰相反,她好像走进了死胡同中,迷失了出去的方向。 而听到郝京妍回答的阳骆承,深邃的眼眸中,融进一丝黯然。 没有回答,殿内陷入沉默中,直到空气中因衣物的焚烧而升起的热度,渐渐散去,但还不至于完全冰冻。这次,阳骆承才开口。 “皇后,自然有价值。”阳骆承说道,轻浮的表情,带着三分意味深长,让人揣测不透。 果然,和郝京妍料想的一样,他还是他,没利益的事他不会去做,而她,也一直在他的算计中。听到‘价值’两个字,郝京妍的心,不是随着渐凉的气温变冷,而是安了下来。这样,她就不必因为阳骆承替她挡了一剑,而觉得欠他一份情。反正,总有一天,那个男人都会连本带利一起要回来。 一件事归一件事,明知连接她和他的只有利用和算计,但郝京妍还是小心的帮阳骆承包扎着,她动作很轻,尽量避免纱布和伤口的摩擦。因为看到那鲜艳的颜色,让她,想到了她的父亲。 只因,那时的郝京妍,太在意于他们相对的立场,又急于和阳骆承划开界限,没有注意到,阳骆承那句话中,少了两个字,‘利用’。 被包扎的阳骆承,外衣披在左肩上,整个右胳膊裸在外面,沁凉的空气无情的袭在身上,着实有点冷。可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催促郝京妍快点。他脸庞平和,静静的看着她,甚至于有点希望时间能过得慢点,或者,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埋着头,注意力全在阳骆承伤口上的郝京妍,但若那时,稍稍的抬头看一眼阳骆承,看进他深入眼底的颜色,以后的事,有可能会变得不一样。 但谁都知道,没有假设,也没有如果。 “把外衣脱了,我帮你其他的伤口上药。”郝京妍系好手下的带子,却是看到阳骆承半裸露的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虽没有手臂上的深,只是割破了表皮,却还在淌着鲜血。她说。 “那些伤,不处理,很快也会愈合。”阳骆承说道,却见郝京妍认真的表情,他还是动手,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了。 直到这,没有了任何衣服的阻隔,郝京妍清楚的看到,阳骆承身上除了新伤,还有不少深浅不一的旧伤。她的动作一怠,身体内的某一处也为之颤动了下。即使是他,人前的高高在上,也是由无数的伤痛垒砌而成。 深更半夜,没有热水,也不能惊动宫人。看着阳骆承身上血迹斑斑的伤口,郝京妍只能用干净的布尽量擦拭。在靠近伤口边缘的地方,她减低了速度和力度,上药,细心的处理着那些伤口。
世间事有千万,虽然很多有始无终,但处理个伤口这种事,不出天大的意外,就算多耗一点时间,也会有结束的时候。郝京妍把阳骆承所有染血的衣物,也一齐丢进了铜盆里,用火把那些血腥,全化为灰烬。做完这些,郝京妍站直了身子,再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几件干净的衣裳,递给阳骆承。阳骆承接过,穿上。 “皇上为何不留个活口,逼问幕后主使是谁?”等殿内的血腥渐渐散去,郝京妍正对着阳骆承的侧脸,没有四目相视,她余光中,是明暗闪烁的烛光。她再次开口问。正常人,不是应该像她说的那样做?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阳骆承不答反问。 “把躲在背后的敌人,拖到明处。”郝京妍答。 “把他们统统揪出来又能怎么样?”阳骆承说,不知是不是背对着烛光,神色比往常暗了很多,声音,在安静的夜中,也显得有些低沉。“记住那些个要害自己人的名字,寝食难安,惶惶不得终日。要来的,终归会来,避是避不开的。” 把敌人晾在明处吗?有什么用?十几年前,阳骆承就知道贺泓天是敌人,可在那过去的日子里,他除了被黑暗一点一点的吞噬,什么也做不了,连嘶喊,也卡在喉咙中叫不出声,只敢躲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懦弱的颤抖。痛苦,无力的挣扎,绝望,留给他的只有这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