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刺杀风云的落幕
郝京妍闭眼,再睁眼,眼前的一切,还和前一眼看到的一样,不是幻觉。 地上本来横躺的黑衣人,不见了。四处渐洒的血迹,不见了。就连墙壁柱子上划损的剑痕,也不存在了。吸一口气,萦绕在空气中的味道,只有属于冬季的淡淡冰凉,血腥味荡然无存。 要不是她衣襟覆盖的背部,还黏有擦不掉的血迹,郝京妍真以为,什么行刺,什么杀戮,根本从来没有发生过,全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如此干净、彻底、利落、不留一点痕迹的毁尸灭迹,还是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守卫严密的皇宫内,郝京妍怎能不震惊? 愕然之余,郝京妍因此想通了一些事,一些有关阳骆承的事。难怪没人能准确的掌握他,就算是老jian巨猾的贺泓天,被重重摆了一道后,还认为能轻易的解决他。原因,见过阳骆承真正实力的人,恐怕都和昨夜的黑衣人一样,永远也无法开口。 另外,郝京妍问他的一个问题,‘皇上为何不留个活口,逼问幕后主使是谁?’她也有了另一个答案。一个无法摸透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而做这些事的人?郝京妍则是有些不太相信,那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她的心绪,还在剧烈的澎湃着,一下子恐怕是难以平复下来。郝京妍往殿内寻视,却是轻易的便找到了候着的侗语。侗语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和平日的样子差不多。 两人间隔有五六步的距离,郝京妍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远处看着侗语。侗语也正好‘看’着郝京妍。侗语的目光不强烈,有点冷,给郝京妍的感觉,更像是‘盯’。好比一只猛兽,盯着另一只具有威胁性的兽类,筑冰的眼眸下,深敛着敌意。 郝京妍掩在袖子里的双手,颤了下,避开了和侗语的对视。 见郝京妍回来,侗语没有主动和她提起,昨夜的十几个黑衣人去了哪里?殿内的痕迹又是怎么不动声色的处理掉?郝京妍也没去问,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命人去烧热水。 落下的帷幔内,一米来高的木盆里,白腾腾的水汽徐徐的升起,形成一层水雾,很快朦胧了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只能闻到渗透进空气里的淡淡花香。 退去了伺候的宫女,郝京妍把脱下的衣物,搁在了屏风上。她脚踩矮凳,进入木盆中,然后,把整个后背,完全浸入进水中。 柔和的水抚摸在她的全身,可郝京妍的神经,几乎都集中在背部,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慢慢的在脱离。她就那样静静的泡着,直至水温流失,冰冷袭在她的肌肤上,她才起身。 洗完之后,郝京妍如同阳骆承那般,把染血的衣服,一把火烧了。之后,她仔细检查了装有软筋散的炉子,谨慎做好善后的事,确保不留下蛛丝马迹。 行刺风云,就这样,悄然的没入了尾声。除了当事的几个人,阳骆承、郝京妍、侗语,知道那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宫中一片“风平浪静”。 贺泓天?当天傍晚,郝京妍便在后花园见到了他。当时,贺泓天从御书房的方向走来,阴霾的脸色,比冬日的天还要沉上三分,应该是刚刚面见完阳骆承。贺泓天的目的,郝京妍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确定昨日的事。精心设计,十几个杀手却是犹如逝水东流一般,一去不复返。消失的不是十几片叶子,想要镇定,能坐得住吗? 先不说阳骆承,见郝京妍也好好的活着,贺泓天的眼神里融满了诧异之色。他是想不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竟还能活下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贺泓天极度忍耐的面容里,亦是存有困惑。就算他绞尽脑汁,也不可能会想到,在关键时刻,阳骆承救了她。这也怪不了他,因为,就连郝京妍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的结果。 贺泓天心中所惑和不甘,郝京妍再清楚不过。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待着迎面而来的贺泓天,却是还以他一个浅浅的,却是寓意丰厚的轻笑。 两人没有对话,贺泓天近到郝京妍身前时,连礼都没有行,便擦过她的肩拂袖而去。郝京妍也不在意,更是没有叫住他。刺杀行动结束后,他们两人的合作,也到此为止了。关系,无疑又重新回到了敌对立场。 黑衣人死了,贺泓天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久。那作为唯一一个活口的她,阳骆承准备怎么对付? 郝京妍的记忆中,深深的烙印着黑暗中,那个如魔王降临般的阳骆承,每次想起,她的灵魂都为之颤粟。经过昨天的刺杀,她深知,以前看到的阳骆承,仅仅是他冰山的一角,他的可怕,远不止这些。 斗?有胜算吗?而且,郝京妍也没了算计的心思。她离开的念头,变得更加的坚定。 而有关于夜袭一事,阳骆承如对郝京妍说的那样,并没有去彻查。自然,亦是不知道郝京妍也参与在其中。当晚,阳骆承去了凤仪殿,郝京妍替他更换了伤药。其间,两人都没有主动提起遭行刺的事,阳骆承是想要郝京妍尽快的忘记,郝京妍则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话。 唯有阳骆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证明那一晚的存在。连着十几天,都是这样,直至阳骆承的伤渐渐的愈合。郝京妍只当,还阳骆承一份人情。 日子,就这般相安无事的一天天过去着。只是那天,偷听郝京妍和贺泓天对话的人,又是谁?怀着什么样的企图?浑浊不堪的皇宫背后,到底又藏着多少双黑手,谁也不得而知。 一如既往,就算再忙,阳骆承都回去凤仪殿。那天晚上,亦是如此。 “伤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换药了。”阳骆承走进殿内,对着打算替他换药的郝京妍说道。
“其他的伤,基本上已经愈合,可以不管了。但是,手臂上的伤还得再敷几天的药,毕竟伤到了骨头,要是不小心处理,会留下后遗症。”郝京妍左手拿个一个碗,右手拿个木棒,继续搅拌着碗里的黑色药膏,她说,表情很认真。 每次,看到阳骆承右臂上的伤,郝京妍都会想起那夜,他替她挡剑的场面。他身上的伤,是她欠他的,虽然现在她能做的都些微不足道的事,可是,也必须还。她不想,欠他人情。 见郝京妍的样子很严肃,阳骆承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和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脱掉外衣,卷起袖子,让郝京妍换药。阳骆承冷漠的外表,没多大的改变,但他内心,其实很高兴很温暖。要是,能借此留住郝京妍,他宁可伤得更重,即使是废掉一条手臂也无所谓。 只是,在阳骆承以为和郝京妍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的时候,她,却是在一步一步的远离他。至刺杀那件事发生后,郝京妍想要出宫的念头,从未打消过。她还留在宫里,仅仅是为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要想从敌人,变成能享受的人,谈何容易? 不过,有过那么一段小宁静的日子,阳骆承很是知足了。他也不敢,奢求过多。 “大后天,和朕一起出趟宫。”上好药,阳骆承穿好衣服后,对郝京妍说道。 “出宫,要做什么?”郝京妍看向阳骆承,想从他的神情里,寻找丝端疑,可她仍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开口问道。怎么说,这些天来,她和他的关系似改善了,但那全都是表面的东西。至少,郝京妍是那样认为。所以,对于阳骆承那个人,她不得不防。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阳骆承的眼眸很深邃,像是藏了些什么,却是没有直接回答郝京妍的问。 看情形,不到那一天,阳骆承是不会说的,郝京妍也没再问。只是,在她的心里,留了一个疑惑,后天出宫,阳骆承要做什么,还是带她一起去? 入夜后,就寝,郝京妍和阳骆承不变的是,她睡左边,他睡右边。 大后天吗?一月三十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郝京妍躺在床榻上,想了一会,却是得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豫京地处大陆的北方,冬天比其他地方,相对要长上几个月。冬夏分明,春秋却多是个过渡,所以,豫京的冬天冷而漫长。 严冬之夜,柔软的被褥,最易催人入睡。迷迷糊糊的,郝京妍睡了过去。她侧着身,背对着阳骆承,而阳骆承同样是侧着身,却是正对着她。他唇角略挽起,闭眼,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