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骑士（一）
黑暗之后，便是亮光。莫德提刀走进，步伐缓慢。里面也是一个走廊，更像是地下室，宽度窄小，低温。蛇的冬眠，这里虽然狭窄，但很高，高处墙壁点着一盏灯，幽蓝的，可见度还行。 没走多少路程，隐约听见喧嚣。像是很多人在咆哮。莫德顿了顿。“快到了，黑狱没什么种族，有的只是强者为尊，在这里千万不要手软。” “为什么，不都是你说的堕落一族吗。”莫德继续走。 “黑狱关押都是一些心狠手辣之徒。血脉都不认，怎么会认种族？他们有一部分都不是纯血。是纯血与其他种族结合成的孽种，除了自己谁都不放在心上。关在这里，等于终生都不能出来。食物……弱rou蚕食。” 莫德停下来，“孽种？弱rou蚕食？” “莫德你别不高兴。博罗梅奥也不是纯血。”永劫道，“弱rou蚕食不是吃自己人。黑狱里可以自己种食物，他们都懒惰不愿意。是抢夺食物。” 莫德沉默，继续走。 “堕落一族纯血一般没有名字。他们的名字都是由劫数贯穿的。经历了一劫，就叫一劫。经历了二劫，就叫二劫。所以纯血族人报上名字一般都是报自己的实力。不纯血的族人在战场上也会报出来。” “什么是劫数？” “就是换血的次数。就像蛇蜕皮一样，纯血需要自己体内的血达到一种极致，就会吞噬其他种族的血，用堕落的血脉吸血。吞噬的血的种族越多，堕落一族的力量也就越大。不纯的族人需要纯血的族人的血贯通自己，达到觉醒的目标。在觉醒堕落一族血脉的时候，如果吞噬了其他种族的血脉，假如这个种族的血脉越高贵，那么自身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莫德皱眉，“怪不得，克里斯托弗要整个冰尾澜族的血脉。金蒂米亚族算是高等血脉吗？” “三千年前，冰尾澜血脉，金蒂米亚族是什么吗？” “什么。” “冰尾澜血脉号称冰封世界，金蒂米亚族是希望之神巴拉赫遗留在人间的血脉！” “希望之神？金蒂米亚族是十分弱小的种族啊。” “这是希望之神特意的安排。金蒂米亚族的血脉十分高贵。” “既然金蒂米亚族是神之血脉。为什么堕落一族能够吞噬它？堕落一族比神之血脉还要强大？” 永劫沉默了。 声音越来越大。莫德问，“永劫……永劫，你是纯血。那么你的名字是永劫。这是什么意思？你是雅各布封印在永华里面的。而黑狱是杰奎琳大帝所铸。堕落一族是什么血脉？” “永劫啊。一个古老的名字，古老的我不愿意提起它。雅各布知道我的身份，但他是乘人之危！不过，我却佩服他，他没有强行吸收我的灵魂，而是转送给了你。终生封印，你死我死。” “永劫，你跑题了。”莫德道，“我知道你不愿告诉我。说到雅各布，安德烈说他是我舅舅。也就是说梅拉尼是教廷的王女了。为什么她没公开自己的身份与克里斯托弗结为夫妻呢。” “如果教廷知道梅拉尼嫁入科斯尔滕，梅拉尼一定会死的。” “为什么？” “暗黑教廷不管有多少王子，****。嫡系王女只能有一个！她一生都不得婚配。如果不是雅各布，梅拉尼早死了。” 莫德还欲反驳，但出口到了。她咽下话语。永劫一定有所隐瞒，但不能再问了。莫德抬起头。振聋发聩的声响从前传来。炼狱一般的场所，乌红的血渍，古老森严的纹路，拱形好似苍穹的顶端。数十颗光珠照亮，水晶棱柱光亮逼人。莫德站在高处的一条廊道，俯瞰底下。廊道一共有十条，蜿蜒成“S”形状，十条廊道的终点汇聚，隐隐组成了类似圆的图案。圆心中，冲天的楼梯伫立。数十个角斗场围绕着楼梯。兴奋的喊叫声冲天而起，血腥充斥这里。角斗场上几乎每一秒都在斗殴，也几乎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没人为他们可惜。尸体被拖了下去，胜者继续挑战下个人。恍若地狱恶鬼，杀戮无处不在，血腥肆意降临，铺天盖地的诛戮，四溅的鲜血，眼瞳的恐惧，肢体的背叛，交织成一派死亡的饕鬄盛宴，一曲绝望的交响乐谱。这种场面。就算是莫德，也惨不忍睹。 “黑狱从建造开始就是这幅样子，你来得正好。这是一场决斗赛，终极的胜者能够进入第二层。” “为什么要去第二层。” “第二层的资源更好些。你看那些老得走不动的家伙吃的什么，啃骨头。你愿意吗。在黑狱，越是往上，待遇就越好。所以时不时都会举办这种决斗赛，选出每一个角斗场的冠军，就能去上一层。” 莫德缓缓走下去。没人注意莫德，他们的眼珠子都被赛事所吸引。欢呼呐喊。 “莫德，你不用向谁学习，你就是你自己。”永劫鼓励，“猛隼终将成长为猛隼，即使它在群鸡中长大，也改变不了它是猛隼的事实。做回最真实的自己，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黑翼一寸寸地展开，尖端处闪耀赤金的颜色，如同魔神的支架，支起一颗强悍的心脏。长刀在地上划出痕迹。莫德朝最近的一个角斗场上走去。台上站着一个肌rou鼓出的壮汉，黑色的纹身如邪恶的眼睛。他刚刚打死了敌手，正在向人们大吼，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台下的人们也在大吼大叫，各自推搡。 莫德从外围推开围观的人，挤进去。被推开的人惊讶地看着她，随后就是热烈的呼喊。莫德一步步走向壮汉。壮汉也眯了眯眼。周围的人给莫德让开一条通道，供她走上前。莫德一步跨上了角斗场。她二话不说，举刀朝壮汉劈去。在这里没有什么形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壮汉捏了捏手掌，拿起钢刀，吼叫着向莫德砍下。莫德嘶吼一声，褪下长跑，露出锁子甲。九十度抬起膝盖，铛的一声。钢刀砍到了大腿的锁子甲。永华贴在手臂内侧，立刻朝壮汉垂下的脖颈擦去。壮汉一只手松开，侧出捏住莫德的手臂，使劲箍筋；钢刀挥向莫德的腹部。莫德迅速将手腕旋转出来，反手箍筋壮汉的大拇指，食指，将他的手舟骨瞬间捏碎。同时立即放下大腿，踢向壮汉的钢刀，借着相反力，向后滑出一段距离。 台下人立刻激动大喊。壮汉掰了掰手舟骨。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莫德感到了这里的强大。她摸了摸手腕，那里红了一圈。 “再来。”他嘶哑道。 莫德没答话，开始真正的进攻。她丢开了永华，赤手空拳上阵。双手呈爪，高速向壮汉的头部压下。壮汉也扔了钢刀，抬起手臂格挡住莫德的攻击，手腕旋转，手刀切在莫德的尺骨处，力道巧妙卸去了莫德的全部力气。莫德大惊，左腿立刻挎拦，形成左弓步，上半身斜侧，躲过了劈来的手刀。时不可失，莫德左臂直直朝壮汉喉咙伸去。她的平衡性不错，这样的姿势居然没摔倒。壮汉大惊，想侧身躲过，但莫德左腿挡住了他的方向，使他慢了一步。瞬间，莫德左手掌心插进了他的脖颈，手舟骨立即收缩。一秒也不浪费。莫德的手虽然瘦，但力道一点都没少。壮汉的脸颊立刻涨红。还想反击。莫德没给他这个机会，另一只手掌心从背后的下颚处绕来，锁紧。“格格。”两声，壮汉嘴里迸出了血液。莫德眉心戾气一闪，站起来，一脚将尸体踹下去。人群沉默一瞬，随后爆出更响亮的声音。 “强大的力量，你就是无冕之王。” 莫德喃喃道，无冕之王？她环视一周。他们都是白发，眼眸中带一点碧色。无一例外的神情，憧憬疯狂仰望莫德。莫德第一次感受到莫名的感觉在冲击着自己，难以言说的，激动的，又爆裂的。就像倾灌的江流冲上高崖，一次比一次强烈。很久以后，莫德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欲望，权利的欲望。 …… “你来做什么？”书房，克里斯托弗看着康涅。 康涅站立，面无表情道，“查出来了。是琳恩·梅德奇，她让那个红色女人果戈里攻击莫德的，很多次都是深渊之地搞的鬼。在龙城，亚力和威廉姆还将他们弄了进来，后来又跟着瓦尔米基跑了。这次果戈里联合炼狱火山的夏兰与巴兹尔作对，才会使他受伤的。” 克里斯托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我差点忘了。原来委托你去办了。这样的话，一切都是琳恩做的？或者是梅德奇家族做的。胆子真大，竟然偷袭托尼和巴兹尔。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有令他们学会安静，还要再来一次。” “你逼的太过了。”康涅道，“莫德已经回来了。他们还不出手，就等死吧。最近他们到处联合皇室成员和贵族院，上议院，长老院的人，打算罢免你这个执政者。他们找过蒂莫西，他拒绝了。我还查到，埃尔有些动摇了。当初莫德杀了他的未婚妻，他们难免不怨恨。不过克里斯托弗你放心，父亲是不会管他的，他已经背叛了兰开斯特。就可以去死了。等到莫德举行皇室通议时，亲自解决不迟。” “还有哪些兰开斯特中人。” “他们做的很隐蔽，我也才查出几个来。另外深渊之地已经有所行动。斯图亚特攻击莫德，就是最好的开始。雅各布在和炼狱火山的亡蛇一族，以及斯图亚特之间坚持十分不容易，估计抽不开手，你打算怎么办？” “亡蛇一族不是和斯图亚特有仇吗。” 康涅一愣，“是有仇，还不小。亡蛇背叛了死亡天堂，去了炼狱，然后又杀死了炼狱的王。炼狱之王是斯图亚特的纯血一族，两族当然有仇，但表面上看，两者虽然有仇，但明确的是，他们统一对向博罗梅奥。你的意思是，挑起两族仇恨？” “这是我几年前就想好的。安德烈偷了混天玉钢，雅各布打伤了夏兰。亡蛇不会善罢甘休，莫德又搅了一杆子。本来深渊之地就是中立，果戈里和斯图亚特交易，天平就会朝他们一方歪去。那么炼狱会怎么样？夏兰与果戈里在一起，肯定参与了行动，更能发现果戈里的计划。汇报给亡蛇一听，他们不会和深渊之地闹矛盾，也不敢；博罗梅奥也有死亡天堂做后盾，那么他们怨气无处发，只能朝斯图亚特开火。”克里斯托弗笑道，“只需要一点小小契机。” “你果然jian诈。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报复斯图亚特了。” “怎么可能呢，我的莫德身心受到了如此大的伤害，如果我听了冰隐的话，不去找他们算账，我还是一个父亲吗。只不过报复有大有小，真正的报复是让他们躲在煎熬中，度过一次又一次死亡的等待，他们还不能死。只能活活受着，直到生不如死。” 康涅打了个冷颤。 这时，安斯走了进来，附在克里斯托弗耳边说了句话。克里斯托弗一愣。 “怎么了？”康涅问。 “神圣同盟改国名了。”克里斯托弗道，“蒂娜一人独裁，称蒂·赫格姗几亚王朝。简称几亚帝国。” “九大家族呢。” “本来是爱德华兹排第一的，现在是加西亚。他们是名副其实蒂娜的走狗。” “蒂娜摆平了反叛势力？” “还没，不过是通知而已。她也改名了，叫蒂·赫格姗。” “很强大的自信。将自己的名字命名帝国，相当于媲美当年的开国大帝了。不愧为独裁者这一称号。” 克里斯托弗望着窗外，喃喃道，“风雨欲来啊。” …… 一场血雨喷洒在莫德脸上，她手里又掰死对手的喉骨。这个动作三天来，一直在做。台下又是一阵热烈欢呼。莫德擦擦汗，将尸体踢下去。准备下场休息。角斗场上，打赢了十场的人，可以休息一下。给其他人机会。莫德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喝点水。黑狱里水源还是充足的。有一场欢呼尖叫声传来。莫德抬头去望。那是一个身形高瘦的人。他比莫德早来一点，被审判了之后才来的。那时莫德才知道，原来黑戒并不是黑狱，而是黑狱的一部分，也是入口处，十条廊道分别对应着十个通道口。 “喂，你是九号场上的胜利者？”高瘦的年青人来到莫德眼前，坐在旁边。 莫德点点头。这里只会对强者感兴趣，特别是胜利者与胜利者之间。 “可惜我们不能相遇，否则我倒要好好与你决斗一下。看你的身形决斗起来很不错。”年青人道。 莫德打量他。年青人长的还好，就是太瘦了，骨头突出，阴森槁木一般。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我叫莫德，你呢？” “佩布罗。” “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我只是喝多了血而已。”他撇嘴道，“喝了不属于自己的血。就被审判进来了。不就是因为我没有父母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朝一日我会出去的。我会有自己的人生的。” “不说是进来了就不能出去吗。” “我相信我能出去。” 莫德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