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二天日上三竿,徐俊被屋外头锯木料的声音吵醒了。 身上衣服没脱,满身的酒气,徐俊草草洗了脸,澡也没洗就换了件衣服出了屋。 木屑子飞的到处都是,徐俊捂着口鼻快速跑过了院子。 “娘,怎么还没弄好?天天闹的不行,你瞧瞧,我脑袋上都落了屑子。” 罗二姐拿了布料子在厅里做衣服,也好透过门看工匠们有没有偷懒。 “再忍几天,房子盖了有快二十年了,总得好好修一下。”罗二姐说道。 “俊儿,你过来些,让娘比一比,看合不合身。”那衣服大致已经做好了,只需再在细节处处理一下就行了。 罗二姐把衣服拿了起来,让徐俊张开了手,在肩上比了比。 “有些小了,还得改改,娘年纪大喽。以后你的事都得交给你媳妇来管了。”罗二姐长叹一声,儿子大了啊…… “我又不缺衣服,要想穿了,到店里买个几件不就行了吗。哪儿还需要你做这些。”徐俊不耐烦道,“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丽儿的?” 罗二姐拿了剪子把衣服又裁了开,嘴上说道:“娘做的能和别人一样?昨晚上不就说了吗,丽儿和她家的下人回去了。” “什么?!”徐俊惊叫道。 罗二姐一剪子差点戳在自己的手上:“你咋咋呼呼什么。” “丽儿她爹娘本来就不怎么同意我和丽儿好,丽儿是偷偷跟我回来的,这下怕是她爹娘再也不会放她出门了!”徐俊懊恼道。 “她爹娘为啥不愿意她和你好啊?”罗二姐问道。俊儿身高样貌浑身的气度可要比厉丽好太多了,居然还看不上她家俊儿! 徐俊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道:“那人家是什么家底,又只这么一个女儿当然要好好选婿了。” “娘一直没问你。丽儿家做药商,生意大吗?别是小打小闹的。”罗二姐问道。 “整个赣榆所有的名贵药材都是在她家拿货的,你说大不大?”徐俊说道,身板挺直了,他也仿佛成了厉家的一员。 “我听来的那下人说,。丽儿的娘怕是不行了。”罗二姐说道。 徐俊一脸我就说嘛的样子:“丽儿她娘我见到过,本来就是病怏怏的样子,要我说,死了还好过些吧。”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徐俊有些担心厉丽会被拘在家里不让出来。可也没怎么当回事,厉丽她爹娘看的再紧,厉丽不也跟他回了家吗。而且徐俊能保证若是厉丽不嫁给他也嫁不了别人。 他和厉丽做了些夫妻间才该做的事,当然是在徐俊半哄半骗的情况下。所以徐俊是一点都不愁。 “徐家嫂子,外头有人找!”工匠在院子里大喊。 罗二姐走出去,只见院门口是昨天找厉丽的老仆。 罗二姐忙快步走到了院门。 “夫人。”老仆说道,“我们家夫人昨天夜里去世了。” “那真是……”罗二姐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仆拿了个包袱给了罗二姐。罗二姐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罗二姐问道。 “我们家老爷的意思是徐少爷的八字和我们夫人的不对……这里边有一百两,希望徐少爷不要再找我家小姐了。” 这就是在说是徐俊克死了厉丽的娘亲。罗二姐真想把手里的包袱砸他脸上去,可想想里边是一百两又不太舍得。 老仆没有多待把事情说清楚就走了。 罗二姐抱着包袱进了厅里。 “娘,谁呀,你怎么一出去脸色就变那么差?”徐俊问道。 “是丽儿家的下人。说丽儿她娘死了……让你不要再登门。” 徐俊瞪眼道:“她娘死了为什么不让我登门?” “他们家的意思是你克死了丽儿的娘亲……” 真是无稽之谈!徐俊和罗二姐都是这么想的。 包袱里有一百两,不算多,可厉家是随随便便就这么拿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厉家根本就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可得抓紧了这条大鱼不能放了。 赣榆县里。 一座数十倾地大的宅院,厉雄每日花在这上边的租金就有小五两。又送出去一百两,他积攒下来的积蓄可差不多就空了。 “闺女,你这事到底行不行,别人家根本没这个心思。”不同于厉丽的淡定,厉雄是抓耳挠腮静不下来。 厉丽披麻戴孝的在灵前跪着:“你急什么,当好你的富家老爷就行了。其他的事有我呢。” “闺女……” “别说了,你也想你闺女能嫁个好人家,不和你一样坑蒙拐骗的过日子下去吧。”厉丽说道。 厉雄也就不说话了,心疼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厉丽从小就跟着他,玩过杂技。讨过钱,讹过人,便是卖身葬父的戏码都有许多遍。要是女儿能嫁出去,这一百两没了也就没了吧。 ———— 曹大人的轿子到了衙门门口才放了下来。 付先期早就已经开堂审问了。 盐工们大部分都是原先王奎的手下,王奎被判了流放之后,这些人便归了马雷管。是王奎让他们这么做的,只要有钱,跟谁混不是混哪。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每次把盐拉到码头卖给江秋实就行了。 江秋实没打就招了,可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揍。 曹大人上了堂,还没说话,付先期就说道:“闲杂人等先在一旁站着,等本官问到了再答话。” “你!” 曹大人想着过一会儿要你好看,倒也把这口气忍下了,李敬搬来了张椅子,让曹大人坐了,曹大人只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话。 “张大富,你可知罪!”付先期厉声说道。 张大富吓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是主管让小人们把盐拉出去卖的,便是买家也是主管找到的。” 其余盐工也说的差不多。 “传白水盐场主管陶克,孙黑!” 衙役们只带了一人上来,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子,便是球主管无疑。 李敬对着付先期耳语了几番,付先期眉头皱了起来。 孙黑先捕快们一步就已经走了,捕快们扑了空。球主管正在吃夜宵,见捕快们冲了进来,忙把还剩下的几个饺子全塞在了嘴里,当个饱死鬼嘛。
“陶克!你作为白水盐场的主管,让盐工买卖官盐。你可知罪!” 球主管忙磕头道:“草民知罪。”球主管认罪认的爽快,他的妻子儿女都已经安顿好了,过的是好日子,自己便是早走一步又何妨。 付先期冷笑一声:“江秋实,你倒是说说看。” “回大人,当初找我商议这个买卖的并不是他。”江秋实脑袋埋的低低的。 “哦?陶克,你怎么说。”付先期问道。 陶克诧异于江秋实为什么这样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被拎出来背黑锅的,一开始就是已经说好了的,这江秋实怎么反悔了? “大人,草人也不明白江秋实为什么不说实话。” “呵,江秋实,你说说,当初是谁找的你?” 江秋实不敢抬头,压着声音说道:“是盐课司大使曹显仁。” “一派胡言!”曹显仁激动的椅子把手站了起来。 “诶,曹大人息怒,等他把话讲完了嘛。”付先期说道。 曹显仁脑门都红了:“这分明就是污蔑!还有什么好说的!” “曹大人说,低价买了官盐后再高价卖出去,挣的钱给他六成,说是要和另两位副使大人分。”江秋实像是怕了曹显仁,声音更小了。 衙门外围了一群老百姓。 “啧啧,这当官的真不是个东西!” “当官,挣钱倒是快,只动几下嘴皮子,钱就送上门来了。” …… 宣表叔在人群众听着百姓们的议论,还时不时的问些什么。 “你可不知道,那叫曹大人的是吧,他们家下人也凶的狠哩。上次打碎了我一筐子鸡蛋,还反叫我赔钱。我一个老婆子就靠着卖些鸡蛋挣些钱买粮食,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哟。”老婆婆指着里头的曹显仁说道,“这主子什么样,下人就什么样。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 “江秋实,乱攀咬人可不行。你可有什么证据?”付先期问道。 “有,有的。”江秋实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怕曹大人要的银钱越来越多,就和曹大人签了份合约,还按了手印的。”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按过手印!”曹显仁大叫道。 付先期嘴角冷笑,堂下的江秋实也抬起头来,分明就是别人假扮的。 他娘的,付先期使诈!便是说漏了嘴又怎么样,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还能治我的罪不成? “大人,县里来了大队人马。”有捕快进来禀报。 “付县令,你现在把所有人都放了,再和我好好道个歉,我就饶了你这回。”曹显仁得意道。 外面百姓一片哗然,这太无耻了些。 “叫唤什么?!再叫唤,连你们这群刁民一起治罪!”曹显仁骂道。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是憋住了没再出声。 马蹄声近了,衙门口都已经能看到扬起的尘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