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从乡下到城里,日子安逸了,何春丽反而瘦了些许。瘦的不多,大概也只有何木匠能清楚的知道了…… “何婶子在吗?”。季圆圆在门外喊道。 丫头也清楚的听见了,还以为上午季圆圆只是说说呢,没想到真来找何婶子了。 “来了来了~” 何婶子跑着来开门:“哟,是圆圆啊。来的正好,你娘上回说我腌的咸菜好吃,我这又腌了一缸,你带些回去?” “谢谢婶子啊,我娘还念叨您咋不去看她。要不是天冷,她腿脚毛病犯了,说什么也得来您这儿一趟。” “光顾着说话了,这么冷的天,让你在外边站那么久,进去坐吧。” 丫头听婶子大娘们聊天,却是东耳朵进西耳朵出,不然她早该知晓季圆圆这个姑娘。 季圆圆的爹是个地痞无赖,祸害了许多人,后来也终于被**害死了。留下季圆圆三姐弟和她娘,她娘性子软和,她大姐又嫁了人,弟弟还小,家就靠她撑了起来。 季圆圆是沈媒婆的徒弟,每说成一桩姻缘,季圆圆也能从沈媒婆那儿拿些钱。 这做媒婆的徒弟,嘴皮子能不溜? 大娘大婶们都爱拉着季圆圆说话,能打听到不少事情呢。和沈媒婆聊,又太过正式了些。 “婶子,罗衫住隔壁吧,我把她也叫来吧。” 何春丽想,这样也好,让丫头同季圆圆亲近亲近。以后说起亲来,也能有些好话。 “丫头~” 春丽婶的大嗓门。别惊了邻居。 丫头忙应了声,开门问道:“春丽婶。有什么事?” “你来我这儿,我同你说些话。” “诶。” 丫头把正在绣的帕子也带着了,正好能边聊天边绣东西。 何木匠做了张小圆桌,说是富人家的小姐们都有,何春丽也用上了。 搬了三张椅子来,三人围着小圆桌坐下,圆桌上摆了瓜子,蚕豆。 季圆圆抓了把蚕豆子,“格叽格叽”的吃了起来。那蚕豆真是硬。 “何婶子,开脂粉铺的顺娘你知道吧?”季圆圆问道。 何婶子点头:“知道,以前在乡下开小店的时候,我就是在她家进的货。她人不错,就是吧,太强了些。她男人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季圆圆眼睛发亮:“你们原先就认识?我怎么听人说,顺娘是个寡妇,她男人原先是个小县的县丞,后来病死了。” “你绝对是听差了!” “啊。我想起来了,难怪那天静姐儿出嫁的时候,罗衫问我静姐儿的奶奶和爹爹怎么没来。我还寻思着,她俩是老乡。怎么能不知道,顺娘是个寡妇。该是我听差了吧。”季圆圆笑道。还对着丫头挤了挤眼睛。 丫头忙盯着手中的绣线,好像在思考下一针该从哪儿开始。 就不该一时好奇过来。现在尴尬了吧。 丫头有种是自己捅破了顺娘谎言的感觉,过不了三天。这件事肯定会传的到处都是。毕竟静姐儿嫁了个举人,不少小姑娘都羡慕着呢。 “顺娘不是有个闺女叫静姐儿吗。我师父做的媒。”季圆圆又说道。 何春丽来了兴致:“那回,你师父拿了不少谢媒礼吧。她嫁的可是个举人,以后就是官太太!” “您可别说了吧,我师父气的不行。原以为是大买卖,促成了能赚名声,也能赚多些钱。”季圆圆说道,“跑前跑后的忙了一个月,把其他的事都推了去,您猜,我师父最后拿到了多少?” “我可见了静姐儿的嫁妆,怕又个千八百的。媒人钱嘛,最少,十两有吧?”何春丽试探的问道。 季圆圆嗤笑一声:“三两!” “我师父直接把钱丢给了我,我倒是发了笔小财。”季圆圆乐道,“我们家一个多月的嚼用呢。” 何春丽撇嘴道:“真是够抠门的。” “谁说不是呢,前些日子绸缎庄掌柜家嫁闺女还给了三十两的谢媒礼呢!”季圆圆说道,心里有些可惜。那回她只得了一个一两多些的银锭子。 豆子实在太硬,季圆圆吃完了手里的,拍了拍手把脏东西都拍掉。又揉了揉脸颊,脸都有些僵了。 “静姐儿脾气有些冲,怕是在张家待不长了。”季圆圆说道。 “真的假的啊?” “能有假吗?张家老太太都来找我师父,我师父是陪了不少的笑脸,才把老太太送走。” 总的来说,就是静姐儿嫁过去想过的是官太太的日子。可张奇生他还不是个官,只是有些功名罢了。静姐儿要洗衣做饭伺候婆婆和姑嫂。 静姐儿可是当娇小姐养大的,哪会做这些事。免不得就要被姑嫂婆婆嫌弃。张奇生是个孝顺儿子,自然是向着老娘的,可他和静姐儿毕竟是新婚,还恩爱着。张奇生夹在中间难受的很。 静姐儿不是个省油的灯,整天的作啊闹啊,慢慢的,张奇生也不怎么回家了,在书院里做学问。 男人的热情有几年,长久的三五年,短的半年都不错。寻常百姓中白头偕老的多,归结原因就是没钱没权哪。这番话是季圆圆说的。 跟在沈媒婆后边见的事多了,季圆圆有了这么些的感悟。娘亲和大姐都劝她,别再跟着沈媒婆了,总不是个好听的名声,以后难嫁人。 季圆圆可不准备嫁人,跟在沈媒婆后边当个金牌媒人才好。能多撮合几对情投意合,让世间少几对怨侣。 多么伟大的心愿。 她现在做的嘛,张举子和静姐儿反正凑合不下去,传传闲话也没什么…… 丫头手里绣着的荷包,是准备自己戴的,原先那个有些烂了。荷包上没绣什么牡丹芍药兰花这些,绣的是两只黄鹂鸟儿。黄鹂鸟儿也是极尽简单,手笨嘛,自己戴,粗糙些也没什么。 今天这心思全在季圆圆和何春丽说的闲话上了,那只黄鹂鸟绣了块一个下午,才堪堪收工。 天色晚了,季圆圆和何春丽意犹未尽的分了别,季圆圆临走时约好了下次,何春丽过几天去她家找她娘唠唠嗑。 丫头把针插在了荷包上,和何春丽说了声:“春丽婶,我走了啊。” 何春丽忙着去灶间烧饭,恩啊了一声便关了门。
晚霞很美。 红红紫紫的,丫头站在家门口看了会儿,才准备推门进家。 饭菜有中午剩下的,丫头把饭菜闷在锅里,锅子下边是柴火烧剩下的灰烬,温度散的慢。回去一揭锅,饭菜都是温的。 罗中还等一会儿才回家呢,丫头也不急。 “咳咳” 丫头疑惑的转过身去。 烂棉袄,乱发型,脏脸蛋,脚上只穿了一只鞋,疑似灰黑色的袜子直接接触地面…… “我刚才摔了一跤,鞋掉了……能借我双鞋吗?”。保也侯问道。 丫头乐笑了:“摔了一跤?” “较真就没意思了。” “行行行,我给你拿去,可不许进我家院子,再弄脏了。”丫头鄙夷的看了眼保也侯。 “诶……小丫头片子,不和你计较。”保也侯小声说道。 丫头刚给罗平做了双鞋子,还没给罗平。想着也不好意思给保也侯旧鞋子穿,这双就便宜了他吧。 哼,姑奶奶做的鞋,你有这个荣幸穿,美不死你。 “喏,拿去。别还回来了,不然我还得洗一回。”丫头挤兑道。 “爷上次可救了你一回,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保也侯不满道。 丫头缩回伸出去的手:“你不要算了。” “诶,没说不要。”保也侯一把抢过鞋子,还顺着把丫头用线系在手腕上的荷包抢了过去,“这荷包真丑,也送我吧。” 这一脚高一脚低的还跑挺快……丫头看着保也侯的背影一句话在嘴里没喊出来。 小心针哪! 保也侯瞧着荷包的颜色淡淡的,怕沾了泥土不好洗干净,便把荷包放到了里衣的袋子里。 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刺刺的? “丫头,在门口干嘛呢?”罗平从店里回来,见闺女在门口发呆,有些担心的问道。 “哦,没什么,刚有个小乞丐过来。我觉着他可怜,就给了他些东西。”丫头说道。 “进屋去,外头冷。这几天乞丐多了,谁都可怜。以后小心些,要是是那些有歹心的怎么办?” 罗中话渐渐多了,简直是要算啰嗦了。 丫头耐着性子听罗中的唠叨,不时回一句知道了,明白了。 小时候,罗平常不在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丫头的身边都没有罗平的陪伴。 丫头心里和罗平不怎么亲近,却又想亲近,所以常会特意的同罗平开开无关紧要的笑话。现如今这样的唠叨,都让丫头觉得很温暖。 魏嫂已经把饭菜摆上了,还烫了酒。 “别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前街那边的许大伯酒喝多了,一头栽进河里。要不是正好有识水性的路人经过,许大伯就悬了……”丫头边说着,边给罗平倒了酒。 酒倒在酒杯里边,淡淡的黄色,浓郁的酒香。 罗平万分怀念他原先的那个大酒碗。 闺女怎么越来越像她娘了?什么都要管,真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