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临行之夜
屋外皓月当空，风儿从天井里打着旋吹进来，将烛火抚弄得摇摆不定，屋里也时明时暗…… 夜已深了，大太太杨氏在屋里左等右等，却仍不见老爷的身影，忙唤大丫头冬梅再去打探。 晚膳的时候，老爷就已经差人传话过来，今儿夜里要在正屋里歇。 这原本是个高兴的事儿，可自从听说老爷唤来三爷密谈后，杨氏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眼见老爷与老三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多，谈话的时间越来越长，杨氏不禁暗自着急。 过了片刻，冬梅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老爷还在与三爷谈话。 杨氏终于决定亲自到前院老爷那里去看看。 前院离胡府正门不远，主宅由一大两小三个二进三开间的宅子构成，后面还有下人居住的杂院和马厩。 前院和后院隔着个园子，是老爷处理事务和接待客人，还有节气里家宴的场所。 杨氏坐着轿子只带了两个大丫头冬梅和夏莲，还让夏莲端上一盅参茶，一行穿过大半个园子到了前院的门厅。 门厅里守门的下人钟伯已经有些年岁了，发须已白，背也驼了。见是大太太的轿子，忙让腿脚灵便的小厮骆伢子进去通传。 杨氏下轿出来，即抬起胳膊正要开口让不必去通传，她想听听老爷和老三在谈些什么，却发现骆伢子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待杨氏带着丫头们快到老爷房门口时，迎面碰到老三胡庭钧从房里出来。 胡庭钧向杨氏躬身行了礼即朝外面走去。 杨氏暗啐：没有教养的野小子！ 胡庭钧进胡府一十六年，每次见到杨氏虽然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却从来没有当面叫过杨氏一声‘娘’或者‘大奶奶’‘大太太’什么的。 杨氏倒也不稀倒他叫，不叫正合她意，不过她还是为这在老爷的耳边数落了多次。 胡老爷见杨氏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在了面前的账本上了。“还剩一点没有看完，夫人先回去吧，我看完就过去。” 杨氏接过夏莲手上的参茶，端到桌上打开茶盖，笑着说：“看老爷把妾身当做什么人了。这是刚沏的参茶，妾身看老爷连日cao劳，担心老爷累坏了身子才赶紧送来的。” 胡老爷这才放下手上的账本，接过参茶饮了一口。继而抬起头对杨氏说：“我明日要出趟远门，准备去京里探探消息打点打点，也顺道视察一下要经过的铺子。这回我准备带老大去，晌午就已经告诉他了。他还没跟夫人说吗？” 杨氏听了瞬时乐开了花，又暗自埋怨这么大的喜事儿子居然没有告诉她。 胡老爷又接着说“家里的事就劳夫人费心了，至于窑厂我已经交代下去了，我不在的期间让老三来打理。夫人就不必插手了。” 杨氏听到窑厂要让老三来打理，高兴的劲儿立马蔫了一半。 不过，老爷让老三来打理窑厂也是情理之中，老爷和老大走了以后，家里能管事的也就只剩下老三了，再说老三在窑厂待的时辰比在家里要多多了。但杨氏心里还是极端不爽。 她从老爷那里出来后，回到后院，并没有回自个儿屋里，而是右转去了老大的宅院。 杨氏想着老大明儿要走了，要赶紧去嘱咐几句。她想他今晚定然会歇在大奶奶梅氏屋里，就直接让轿子停在了大奶奶梅氏的小院子门口。 待丫头叫开院门，杨氏先将开门的小丫头如歌叫到院外，问大爷和大奶奶歇下没有。 如歌回说大爷说了今晚不过来，就大奶奶自个儿在屋里现在还没有歇。 杨氏一听，只觉着气血往头上涌，这儿子越来越没谱，就要出远门了这晚还不在这正宗的儿媳房里歇，这样做要让儿媳的脸往哪里搁，岂不是让儿媳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信。最关键的是，这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 她怒不可谒地冲进梅氏的房里。 梅氏正靠在床架上看书，见杨氏怒气冲冲地进来了，忙起身笑脸相迎。 杨氏铁青着脸冷哼一声，走到外屋的桌前坐下。 “娘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梅氏忙吩咐大丫头燕儿看茶。 “庭信又歇在哪个妖精那儿？”杨氏扶着额头，沉声质问道。 “大爷在他自个儿屋里歇着，娘放心好了。”梅氏陪着笑，小心翼翼地答道。 杨氏抬起头，眉头拧成了结“自个儿屋里？”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杨氏可不相信胡庭信会乖乖地待在自个儿屋里。她可清楚的很，那不争气的小子平日暗地里没少往那些个花街柳巷里送银子…… 这也要怪儿媳妇，儿媳妇整日里心思都花在她那双儿女身上，对她的夫君反倒不管不问，说只要不纳妾都由他去。 而老爷还当老大是因为和梅氏太恩爱所以不纳妾，对此还甚为满意。不像老二院里，整日闹得鸡飞狗跳的。 胡老爷是因为平日里太忙所以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杨氏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担心哪天被老爷知道了真相，会对老大愈发的失望…… “真的在他自个儿屋里？”杨氏又问。 “是啊，儿媳方才让月眉去看过了，大爷屋里的灯火还亮着，她还在院门口见着到了小武。”月眉伤养好后，大奶奶就将她要到了自个儿屋里。 “小武还在？”小武和林峰都是胡庭信的跟班，平日里老大到哪儿他们就到哪儿，既然小武在，那老大应该也在，不过，小武这么晚了为何还在院门口？ 杨氏寒着面突地起身就往老大的院子那边去了。胡庭信的院子和大奶奶的院子很近，只隔了几排冬青树。杨氏也没有坐轿子，只扶着冬梅的手臂，迈着小脚紧走慢走一会儿就到了老大的院门口。 院门是大大的敞开着，杨氏在门口没见着小武，却听到院子外靠左边矮树后的窃窃私语声。她这会子顾不上这些，直接进了老大的院子。 一进院子，杨氏就听到了那让人羞臊的呻吟声清清楚楚地从胡庭信的屋里传来…… 梅氏在屋里穿好衣裳，也带着丫头们紧跟着杨氏的步伐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