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能说的秘密
沈醉眉毛一拧,回头看了看正厅之中,正眼巴巴瞅着他等待消息的一众山贼,用拳头握住嘴,掩饰地咳嗽了两声,道:“大当家的事等会儿我再与你们细说。” 接着,他又看向林初荷,压低了声音凶巴巴地道:“你,随我来!” 说罢便一甩手,径直往后院而去。 林初荷不觉得有点好笑,连忙也快速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正厅,朝西边走了几步,在一个狭窄而相对偏僻的跨院停下脚步。 沈醉转过,面上罕见地浮上两丝尴尬之色,再仔细瞧瞧,似乎还微微有些发红,显然是窘到极点。林初荷心中愈加笃定,索背着手笑道:“怎么啦,有啥事不能在前头说,偏生要巴巴儿地跑到这儿来?我瞧那封信里写的事非同小可,你可千万不能大意,知道不?” “这件事……”沈醉居然有点结巴,飞快地溜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睛,长而密实的睫毛遮住了目光,局促地道,“你不许跟任何人说,听到没有?” 林初荷故作不明,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天真地道,“你的意思是指,叫我不要把你们大当家的遇上了危险,甚至随时有可能丢掉命的事说出来?” 沈醉眉头一跳,眼睛里漫出几分担忧,厉声道:“真的有这么严重?!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你赶快仔仔细细说一遍给我听!” 一边说,一边就将手里已经揉搓得有点皱巴的信笺塞到林初荷手里。 “所以,你真的不认识字。”林初荷接过信纸,摇了摇头道,“既然这样。你平常又何必成天价握着一本书不撒手?反正你压根儿也看不懂呀!” “不过是安立命的法子罢了。”沈醉顿了顿,有点无奈地淡笑一下。 他这样说,林初荷也就明白了。这家伙现在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想来多半是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山寨。这黑狼寨里的山贼虽说成不了大器,但要论力气和功夫,比他强的大有人在,他一个小孩子,难免就要受欺负。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给自己打造出一个知识渊博,聪颖过人的形象。唯有这样,才能让目不识丁的山贼们对他高看一眼,给自己博得一席之地。 这沈醉以此为手段,久而久之,便获得了一个“军师”的名号,更小小年纪便成为了黑狼寨的三当家,树立起威信。令得人人信服。他虽不识字,但由此可见,他这个人,也是相当聪明的。 林初荷了然地点点头,道:“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不懂。你既然不识字。平常做做样子也就罢了,可为什么那天我在山上喝了你的猴儿酒醉倒,醒来之后,却瞧见你也在看书?我当时醉的人事不知,你根本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样子啊?” “这个……”沈醉低了低头,“我……以为多看看,兴许能瞧出些门道来,却不知,读书认字。若没人从旁教授。根本就不是一件熟能生巧的事……” “噗——”林初荷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这家伙平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渀佛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了如指掌,简直一点人味儿也没有。而眼下他这副赧然的神。却在一瞬之间让人觉得他亲切可起来。明明是文盲,却不得不扮作学富五车,也真是够难为他的了! “随你怎么笑,我不拦你,但假若你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现在你赶紧把信上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等会儿我自会派人送你和你哥回家的。”沈醉瞪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拜托,我有那么傻么?林初荷斜瞟他一眼,笑嘻嘻道:“保守秘密,帮你念信,你现在可有两件事需要我帮忙,自然也该给我两个好处。送我和我哥下山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吧?” “你不要得寸进尺。”许是因为被林初荷发现了他的秘密,沈醉现在气势竟弱了大半,咬了咬牙,道,“你还想怎样?” “放心,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村里头的小丫头,断不可能让你去做那些杀人放火的事。等会儿我和我哥就得平平安安地回家,至于别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往后再跟你说也不迟。”林初荷笑不可仰,捂着肚子道。 “快点念!”沈醉攥了攥拳头,看起来,像是要忍无可忍了。 林初荷连忙将信纸凑到面前,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原来你们大当家这一趟是去寻亲呀?他顺利找到了鹿州的那户人家,但到那儿之后才发现,那一家人是骗子,想从他手里骗得些钱财。他一怒之下就将其中一人打成重伤,此时正在被官府通缉,上也没有钱了。实在没办法,就威胁一个算命的写了这封信给你们,让你们马上设法救他回来。我说,你们不是山贼吗,怎么还寻亲?” 沈醉眉毛皱成一团:“……黑狼寨上下一百多人,皆是与父母亲人失散或被抛弃的,大多数人不甘心,这些年来,便一直设法打探家人下落,这很奇怪吗?” “那你……”林初荷心里震了震。 “我自然也是如此,还是婴孩时便被大当家的捡来了山寨之中。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他现在有难,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沈醉不耐烦地说完这句话,大声道,“好了,事我已大概知晓,等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你们下山,简良全就交给你们,带回去也算有个交代。我明明提醒过你,山寨里进了不少新人,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大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他啊!”林初荷冲他翻了个白眼,就跟着他快步走回正厅,那小芳立即又把简良全带了上来。 沈醉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礀态,立在简良全面前,凉浸浸地道:“你自己犯下的事。不能连累黑狼寨,所以,此地再留不得你。你给我记住,假若你敢把黑狼寨里的事说出去,哪怕只是一点……即便你被关入大牢,我也照样有办法找人摸进去割了你的头,你不相信的,就只管试试!” 简良全整个人都傻掉了。浑打着哆嗦,哭兮兮地道:“三爷,您不能这样啊,您把我交给他们,不是让我送死吗?我在山上这些子,一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您……” 沈醉根本不搭理他。叫了几个人进了内堂商量正事。另外有两三个大汉就将简吉祥也放了出来。 虽说在山上呆了两天,他此时看起来倒是全完好,不仅没出任何岔子,似乎连病也没犯。看见林初荷,他立即就奔了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大声道:“妹子。你没事吧?可吓坏我了!我问他们你在哪儿,咋问他们也不说,我生怕……”
“哥,我没事,你别担心。”见他好端端的,林初荷也是大松一口气,迅速道,“整件事都是简良全弄出来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下了山。咱们安全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简吉祥点了一下头,两人带着被五花大绑的简良全,立刻由两个山贼护送着下了山。 ========== 直到进了小叶村。林初荷才终于踏踏实实地感觉到,自己这一回是真的安全了。那两个山贼将他们送到村外便告离开,林初荷一手死死揪着简良全,另一手扶着简吉祥,快步走进简家小院里。 此时此刻,院子里站满了人,孙承光和两个儿子、王顺、钱里正,还有村里的几个壮劳力都在简家,甚至连从不轻易露面的季先生也站在一边,看样子,是正在劝慰简阿贵。简吉祥进了门,叫了一声“爹”,简阿贵和谭氏立刻像疯了一般扑了过来。 “回……回来了?太好了!”谭氏脸上的表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搂着简吉祥就不撒手,呜哩呜噜地道,“你个死小子,跑哪儿去了,你要吓死娘啊!” 人群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林初荷连忙将简良全塞给那几个壮劳力,悄悄退了出去。 不用想也知道,谭氏和简阿贵这两天恐怕吃不下睡不着,满心里全是担忧,但不管他们怎样着急,也全为的是简吉祥,和她林初荷是毫无关系的。人家一家团聚,而她,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搭理。 她并不觉得羡慕,只不过,这一劫虽有惊无险,却也着实是让她吓了一大跳。连个问她一句的人都没有,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正站在旁边不知该做些什么,韦氏从屋子里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一打眼瞧见她,立刻冲过来拽住她的手,带着哭腔道:“哎哟妹子,你们可回来了,差点没把俺吓死啊!不是说去酒坊逛一圈,咋的人一走就没了影儿?你要是有个啥事,俺真是……” 林初荷心里暖了一暖——终究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忙拉了韦氏的手,笑嘻嘻道:“嫂子你瞅我现在不是好?你别瞎担心了,吓着肚子里那个小东西可咋办?” “姐……”正在这时,简元宝也从人堆儿里钻了出来,使劲抱住林初荷的脖子,“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初荷觉得脖子里一阵烫,知道这小孩儿多半是偷偷哭起鼻子来了,于是在他背上拍了拍,道:“姐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呀,不作兴哭啊,你看姐好好儿的,啥事也没有,是不?” 她一边说,一边就抬起头来看了那季先生一眼,压低声音道:“宝,季先生咋也来咱家了?” 简元宝擦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道:“季先生求亲的事,大姐答应了。” ======== 送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