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奴役的与被驱策的

    红袖吃力的挑着担水，到了水缸前面，把水倒进去，好不容易挑满了，她松了口气。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汗，看了看周围没人，她靠着水缸，望着灰暗的天空，悲从心来：她本是尚书府的家生奴，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老爷和夫人生前一直待她不错，小姐更是和善；只是可惜一场疾病夺去了爹和娘的生命，自丧亲后小姐更是怜惜她，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老爷、夫人去世后，诺大的尚书府只剩下老夫人和公子、小姐，那时候姑爷一心都在小姐身上，老夫人年事已高，早早的把小姐许给了姑爷。小姐出阁前少爷也舍不得，看小姐欣喜，才勉强同意；红袖也跟着小姐离府，算起来有三年了！

    一个厨娘挎着几筐青菜走了过来，定了定神，红袖按捺下心思，忙一起摘菜。厨娘撇了下左右无人，悄声道

    “袖姑娘，你说这是咋回事？夫人好端端的被姑爷冷落在一旁，倒是新来的秦姑娘，没名没分的在我们府里倒像个主子。看她那狐媚样，老爷一准被她迷住了！”

    红袖听了也不吭声，手上却把几根青菜扯得稀烂。厨娘是府里的老人了，多少也知道些府里的事情。除了被赶出府的，想必其他新来的丫鬟、婆子并不知道小姐才是府里的夫人吧！等着吧，她一定要忍下去，小姐身边就她一个人了，不管吃什么苦，她都要照顾好小姐。

    几个厨娘忙活了起来，小灶上砂锅熬着鸡汤，一个厨娘过来，看着红袖那清秀的脸庞，眼睛转了几下。

    “红袖，那鸡汤要顾着火候。你去看着点儿，等下给夫人送去。”

    红袖紧了紧拳头，低头过去，其他的厨娘都忙活着，倒也顾不得她。红袖拿了个笊篱，撇去上面的浮油，自家小姐需要营养啊！那个贱女人倒是锦衣玉食，她看了看周围没人看袖子里偷偷的藏了个小碗，仔细的调小了火，慢慢的熬着鸡汤。

    待到鸡汤熬到差不多时，她打了个蛋清进去，看着汤透明镜亮，拿了个汤盅，小心翼翼的盛了进去，拿了个托盘端上，砂锅里的鸡骨胡乱塞了几块袖里，她端着鸡汤慢慢的走了出去。一路上小厮、家丁倒也不注意她，红袖见机窜到了后院柴房，她喊了几声小姐，把碗里的鸡rou加了几勺的汤水，匆匆的递了进去，不等灵漪开口，转身疾走。灵漪苦笑着，对着肚子说道

    “宝宝，你能活到现在，全赖红袖了，”慢慢的进食着，分辨不出是甚滋味

    桃红老远就看到了红袖，撇撇嘴，她是有点嫉恨红袖的，就是在伙房都没有毁去红袖的俏丽，即使穿着又肥又大的粗布皂衫，仍是难掩一身的整齐。

    “红袖，怎么才来呀！我家夫人都等半天了。”她数落完，接过托盘，让红袖候着。秦凤倚在香榻上，看着桃红把汤盅放在八仙桌上，慵濑的起身，接过汤匙，刚尝了几口，忍不住赞叹了声，复问道

    “今天的鸡汤倒是分外鲜美，谁送的？”

    “是红袖，主子。”桃红应道

    “哪个红袖？那边的？”秦凤皱了皱眉头，放下汤匙，想了想吩咐

    “让她进来吧”

    红袖走了进来，低头颔首，秦凤看她立在一旁，低呼道

    “红袖，你在伙房烟熏火燎的，啧啧。我一忙起来就没顾的上，要不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和桃红一起可好？”

    “奴婢还是喜欢现在的差事，”

    红袖不卑不亢的回道。秦凤倒也不勉强她，摆摆手让她回去了，等红袖出了门，秦凤柳眉倒竖

    “不识抬举的东西！”

    “你去把王嬷嬷叫过来，还有他的儿子。”

    红袖恨恨的诅咒着，过花园时一不留神撞上了个家丁。王贵刚应付的得了花匠的差事，心里美滋滋的，被人撞了下刚想破口大骂，仔细一看一个清丽小佳人倒是骨头先酥了一半。红袖不迭的道歉，王贵紧了紧面皮，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神情，装作不在意的连呼无事，看到人走了，心里却是打好了注意。

    “你个臭小子，快过来，夫人见咱们呢!我跟你说仔细你的面皮！夫人刚恩典你进府，你可收敛好了，要是惹出祸事出来，…”

    “娘，看你说的。儿子心里省得，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王嬷嬷扯着王贵的耳朵一番折腾，两人倒是一致。

    桃红看到王嬷嬷带着王贵过来，忙向秦凤禀告。王贵刚才一打眼，被桃红的媚眼一扫，七魂去了一半，心里直叫：我的乖乖，满院子的美人啊！个个赛天仙似的，王贵心里想入非非。秦凤隔着窗户望了会儿，叫过桃红嘀咕几声，桃红听完点点头，从小匣子里取了五两银子，走了出来。

    王贵早得到老娘的提点，收眉敛目，看到桃红走到自己身边，心里“砰砰”的跳个不停。桃红看他那呆样，扑哧笑出声来，王贵看着她梨花乱摇，心境荡漾。桃红见了暗自得意，正色道

    “夫人赏你办差，办好了，赏！办不好，”王贵忙赌咒发誓

    “好了好了，瞧你那点出息。听着”两人一番耳语，王贵边听边瞧着远处王嬷嬷给他比划的手势，连连应承。末了，接过白花花的银子，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看着桃红挥挥手让他离开。王嬷嬷自己知道儿子的德行，看他得了银子，顾不上担心他胡天胡地，桃红就吩咐起来

    “王嬷嬷，夫人让你盯紧那头。你可别大意了，还有，你也应该准备准备了。”

    “老身晓得。没事老身就去了。”

    “走吧、走吧!”王嬷嬷小脚飞快的追王贵，不大的功夫，小兔崽子早就不见影了。她看银子八成保不住了，当下心里暗骂。

    王贵这几天，见机的往伙房跑的勤快。他种种借口跟伙房的厨娘、婆子混的烂熟，又时不时小恩小惠笼络着，倒是极受欢迎。每次看见红袖，他总是贴上前去，热络着寒暄，几次红袖给灵漪送东西让他看见了，他也佯装不知，反而时不时搞些鱼rou的给红袖，一来二往，红袖也待他日见亲近。

    灵漪日见消瘦，肚子慢慢的显出来了。困在这方小天地，幸亏有所寄托，她日日念着孩子，心下越见平和。红袖跟她说过，大哥快要回朝了，她盼望越深。王贵她也远远的见过，感觉有些轻浮，提点了红袖，红袖倒是没说什么，灵漪当她知道，也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