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炮灰的太子妃(16)
付子清脸色一冷,眸中怒火如同刀剑凌厉看向付子衿,付子衿依旧是淡然模样,没有半点恐惧,仿佛他面前只是虚空,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心。 暄夏扯了一下付子清的衣袖,“让我去。”付子清哪怕心中不赞同,还是点头答应了,人前说一不二的帝王,在背地里,无法拒绝暄夏任何一个小要求。 毕竟付子衿是任务相关人物,暄夏时不会放过半点可能让任务更完美的机会。她不知道付子衿要说什么,他依旧不紧不慢书完了纸上的字,这才抬起头来: “我并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从来没有过。”他说的很坚定,顺手拿过了那杯酒,示意暄夏坐下,态度自然的就像同久别的老友谈天,他轻轻饮了一口酒。 付子衿心中郁结了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宛若当年他是个被冷落的皇子,月暄夏在对面给他讲帝王之道。 如今,他即将赴死。暄夏能听到他最后的肺腑之言。 “我并不后悔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当年教会我的东西,教会了我什么叫做权谋,什么叫做野心。龙困浅滩,不能得志,宁愿奋力一搏。若是成了,便能离开困境。即便是死了,也比困着难受。” 少年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篡权夺位在他看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说他是困在浅滩的龙,不让他有所作为,哪怕是活着,他也很难受。如今败了,他就欣然赴死。 暄夏静静的不说话,这样有些沉重的话题,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付子衿的精神看上去有些不好,他的眼底渐渐有了一些青色,暄夏知道,这大概是毒快要发作的前兆,付子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来,他见暄夏盯着自己的脸看,慌忙用宽广长袖挡住了脸,声音变得嘶哑起来:“不要看我,会吓到你的。” “陌上人如玉……”付子衿的声音,轻轻浅浅传来。 暄夏只觉得记忆里有一个段碎片,飞快的划过,还没来得及找到记忆的源头,就听到付子衿失望的声音:“你竟然不记得了。” 暗红色的血浸了白色的袖子,看上去如同朵朵梅花绽放开。 付子衿已经坐不稳了,短促无力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响起。他整个人伏在了桌子上,又或者说,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原本摆放整齐的砚台被打翻,浓黑的墨水,盖住了他龙飞凤舞的字。 付子衿用最后的力气喊道:“快走吧,会吓到你……”说完这句话,他的嗓子里只剩下丝丝的抽气声,身子极速抽搐起来。 外面付子清已经不耐烦了,他一下子把暄夏扯入怀中,满脸不悦:“和他哪里有那么多需要说的话。”往房间内一看,他也惊呆了,付子清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服下这杯毒酒。 付子衿抽搐了几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宫人们纷纷识趣的上前,收拾他的尸体。他的身体从桌子上被翻了过来,袖子还死死的挡住脸,袖子这次是全部红透了。这样的他,既不会吓到任何人,也掩盖住了狰狞的面孔,给自己留下最后尊严。 这个从容赴死的少年阿。 只能说他们追求不同的东西,坚持不同的信仰,所以站在了对立面。对他来说,这就是他存活的方式。 一路上,暄夏有些心神不宁。 她重新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终于找到了那句话的出处。 那日,付子衿身如修竹,衣衫翩飞,站在园中,是一道最美的风景。按照约定每天给他讲授的月暄夏如约而来,向来定力很好的她,忍不住看呆了片刻,接着便是赞美的话脱口而出:“陌上人如玉……” 付子衿打断了她,浅笑着走近她身旁,在她耳边别上一朵花:“暄夏世无双。”看着月暄夏有些狐疑的目光,付子衿不自在的别开了脸,“刚才等你的时候,实在无聊,随手采的。” 月暄夏有些生硬的回道:“是我的过失,日后定然守时。”两个人分别用最残忍,最无所谓的态度,扼杀住了一切可能得暧昧。 这是两人的心,靠的最近的一次。知守本分,知不可能,就再不想其他。从那日最暖心的一次互动,转瞬间一个深藏画像,另一个不再入宫,从此再无可能。 这世间情感有千万种,原来还有互相隐忍,如同这般的。暄夏感慨,却忽然被人捏住了下巴,温热的唇立刻堵了上来,入眼一看,付子清俊秀的容颜带着几分赌气意味: “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还没等暄夏回答,付子清又道: “娘子,我想要个孩子。你就成全我吧。”他的手开始往她衣服里伸去,面上还是一副纯洁无害的模样,暄夏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又忘了打开保护系统了。
这种时候的付子清,根本不会听她的了。 暄夏突然开始怀念起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太子,她好不容易连日后垂帘听政都计划到了,却忽然发现没自己什么事。 付子清说她可以打理后宫,但是后宫就她一个人,有什么需要打理的。 “那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我就能全天看到你了。”付子清一脸兴奋,眼里流光闪动。 从此之后,暄夏开辟了史上最受宠皇后的先例。无论上朝,见臣子,皇上都要带着皇后。月家也因此水涨船高,但若有人敢提出半点外戚干政的话来,明天你就可以考虑告老还乡了。 只要不触及和皇后娘娘有关的事情,皇上大多数除了脸色冷了一些,脾气差了一些,做不好事情动不动要惩罚之外,也没有特别残暴的表现,因此朝堂上的官员们很快学乖了,和皇后有关的一切都是好的。 这一世,暄夏生了两个皇子,三个公主。 在暄夏有意的教育下,两个孩子谦恭无比,极度友爱,每当看到暄夏在调教孩子时,付子清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不说话。 这画面太眼熟了,眼熟到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年竟然是这么蠢。 两个皇子之间完全没有皇位争斗,甚至双方互相不愿做皇帝,这生生让付子清头疼许久。 “我终究要离开你的。”每每想到分开,暄夏就有些无奈。 付子清不懂,他的世界里,人都是要死亡。 暄夏轻微的垂下眼帘,在她的世界里,人不会死,可是记忆会被残忍的剥夺走。 时光带走了一切,阳光洒进了房间,床上的老者相拥而眠,同时合上了眼睛。 低沉的丧钟声,在京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