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对对子
“母亲，您说过对对子很好玩的，对吗？”柴哲威刚才只顾着吃喝了，听到他们说要对对子，就以为有好玩的事情来了，因为前阵子为了鼓励他学习，萧贺教了他《声律启蒙》，这本书是训练儿童应对，掌握声韵格律的启蒙读物，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声韵协调，琅琅上口，从中得到语音、词汇、修辞的训练。从单字到多字的层层属对，读起来，如唱歌般。较之其它全用三言、四言句式更见韵味。 柴哲威耐心不够，以前又没有人时常监督他，背诵《论语》和《孝经》这些书也是不得法，他连记住都很难，更别说理解了，所以萧贺打算从简单有趣的对子入手，先让他自己感兴趣学，再教其他的。没想到只是教了几天，他居然对上不少好对子，倒是让萧贺喜不自胜，也许人的潜能就是要挖掘的。 萧贺对他笑了笑，点了点他的鼻子说到：“对对子可是做学问呢，不过哲威能玩得开心学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李渊听闻柴哲威在学对对子，就发问了：“哲威，你也会对对子吗？” 只见柴哲威看了萧贺一眼，起身回道：“嗯，母亲教了一些。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他背诵朗朗上口，童声清脆，一时大殿上寂静无声，歌舞早在皇帝说要对对子的时候就退下了。这个柴哲威是个有名的小霸王，脾气又坏，捣蛋打架的事少不了他，没想到如今也是出口成章了，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当然大家又把眼光集中到平阳公主身上了，不出所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她教的。 李渊不住地点头赞好，这个外孙也是惹了不少的官司到他面前过的，只是因他是平阳的儿子，自己总是偏向的，现在见他如此乖巧又聪明可爱的样子，自然是要赏的。所以还没开始呢，平阳这边就占上风了。 李元吉暗恨得牙根痒痒，寄希望待会儿的对子能难住他们。 “我先来一个吧，‘因荷而得藕’。”李元吉首先提了一句。 这个对不难，萧贺没动，只见尉迟敬德起身道：“这个我来对，‘有杏不须梅’。” 尉迟敬德和李元吉有过节，两人都善使马槊，李元吉曾要求和尉迟比武，却被尉迟三夺其槊，心下颇为记恨。 这个对子是个谐音对，上联荷（何）、藕（偶），下联杏（幸）、梅（媒），对得很是巧妙，李元吉也无话可说，只好坐下等萧贺出对。 萧贺也不客气，不好好难住他们，还不定后面多少人跳出来呢。 “这样吧，我把要出的三个对子一起说出来，省得你来我往的，麻烦！” 李元吉气闷，这倒成了给她搭台子唱戏了，她反攻为主了。她应该想不到自己会在宴会上出对子来为难她，倒要看看一时之间她能想出什么绝对。 “第一联，烟锁池塘柳； 第二联，开关早，关关迟，放过客过关； 第三联，寸土为诗，寺旁言诗，诗曰：明日送僧归古寺。” 萧贺说完三个对子，大殿里寂静无声，早有一旁的宫人拿来笔墨纸砚，将这三个上联一一书写好悬挂在大殿一侧。早有那心思敏捷的已经意识到这三个对子的难度，现在写出来后，能坐在这里的又岂能看不明白。 这第一个上联五个字的偏旁暗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这是三个之中最难对的，而后两个如果有时间的话，聪明人应该是能对上的。 李元吉脸色都变了，可能近看得话都快看不清底色了，他看向自己这边几个人，可惜他们都低下头，眼睛都没敢抬起来。他好像还没有指定自己的搭档呢，现在讨个巧，随便他找哪位，只要那个人能对得上来就行。 可惜这三个对子论起来也算是极难的，要在宴席上当场就对上来难度就更大了，要三个都对上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萧贺一点都不发愁，可能李元吉准备好的对子都不用说了，因为她这边已经对上一对，所以局面很清楚了。 现在也没人想起来要让李元吉喝酒，随他一个人气闷得坐下吧，大家就左右交换着意见，看看在场的都有谁都对上，可惜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勇敢地站起来。 李渊不太得劲了，这满朝文武，难不成一个人都不能对上这三个对子吗？ “怎么一个对子都没有人对上吗？三娘，你从哪里想到这几个对子的，好像把满朝文武都给难住了。” 萧贺刚想起身，李渊就摆摆手示意她坐着说就行了，她就势继续说道：“前阵子为了让哲威能好好做学问，就想着这对子弄得有趣些，他学起来也更容易，又一时兴起，凑了几个有意思的对子，本来是自己弄着玩的，没想到今天四弟刚巧要和我对对子，我怕喝酒，所以只好拿出来为难一下四弟了，也是取巧了。在座的各位也是仓促之间难以想得周全罢了，也许过个一两天就有人能对上了，这个对对子也是讲究灵感的。” 萧贺可不希望一下子把在座的都给得罪了，光显摆可不行，嘴巴也得甜一点，给人面子就是给自己留后路。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席上有一人起身，只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通身的气派非寻常之人，光看那睿智的眼神，儒雅的气质，萧贺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位知识渊博的读书人，可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臣有一对，想请公主赐教。” 萧贺见他也没有作自我介绍，只好厚着脸皮说道：“赐教不敢当，只当是游戏之作，您请说。”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失忆”了，可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直说我不认识你，你再自我介绍一下吧，这也太失礼了，所以只好含糊过去。 李渊问道：“萧郎，你有对了，快快说来。” 萧贺这下知道他是谁了，萧瑀，隋炀帝皇后萧氏的弟弟，他的祖父就是后梁皇帝，他的曾祖父还是有名的昭明太子，家世显赫啊，怪不得有种不一样的气度，原来还是出身皇族。李渊好像对他很礼遇，称呼也特别亲切。 “臣也只是想到了第二联，有一对：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 萧贺暗道大唐人才辈出，果然有人能对得上，其实这三个对子数第一个最难，其余两个在藏龙卧虎的初唐时代，对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早晚的事。 “对得好，平阳，你看如何？”李渊总算有点笑容了。 萧贺也笑道：“是个好对子，国公真是多才！” 萧瑀因被封为宋国公，拜为民部尚书，所以萧贺只是称呼他国公，加之和他同姓，倒有些亲切感。 “哪里，不及公主多智，请教公主，这第一和第三可有下联？”萧瑀有些情急，看来求知的欲望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降低。 “有是有，不过，我们这是在行酒令，不知道可不可以现在就说出来啊，四弟，你说呢？”萧贺心知李元吉这个冤家对头是结定了，和他这样的人永远别指望能和解，所以索性就得罪到底，给他来个下马威。 大家这时都从对子的迷团中稍稍清醒过来了，把目光朝向最高领导人了。 李渊这个判官倒也当得像那么回事：“元吉，依朕看，你是输定了，当罚，赶紧喝完了，也好让三娘公布下联啊！” 李元吉无奈，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了。本来是要算计平阳的，没想到自己反而丢了面子，这个仇一定要报回来。 “三娘，你说吧。” 萧贺答道：“这第一联的下联是‘炮镇海城楼’，不过此联也有欠妥之处，希望有才之士能想出更好的下联。这第三联的下联是‘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或者对‘日立传音，音下心意，意寓：泉水滴石绕余音’也可。” 萧贺说完，早有人写上挂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长孙氏对萧贺说道：“jiejie，你这段日子在家我时常去啊，怎么就没有和我说过这么有趣的对子呢，加上之前的诗，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我知道的呀？”她表情促狭，看来她为自己担心了一天，总算是能放轻松些了。 萧贺很无辜的样子，笑嘻嘻地对她说：“我这也是凑巧了呀，哪里知道这一进宫又是作诗又是弹琴，还得负责对对子，要不是我前些日子闲得无聊，刚巧肚子里有存货，今天可就丢脸丢大了。” 她这话里有话，旁边的李世民自然是听见了，三人相视一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还是长孙笑道：“我不管，就等着jiejie去我们府上了，到时不会让jiejie作诗弹琴的，一定会让jiejie吃好喝好玩得好！” 萧贺和她说笑着，这时陆续有人过来敬酒，再没有人出什么幺蛾子了，规规矩矩地敬完酒回去吃东西吧，这时歌舞上阵，大殿里又是一片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