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如写封信？
深夜，冷气机还在“咝咝”地向外吹着冷气。初夏的美国加州，白天如烤炉一般的热，夜晚却有了一丝凉意。 陆青岚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双****的脚丫缓缓地踢着被单。他觉得有些冷了，但是又懒得伸手调高房间内的温度，只是抱紧了手中的小猪玩偶。床的周围，散落着一大堆被揉成团随意丢弃的洁白面纸，显示着房间的主人起伏的心情。陆青岚肆意哭过发泄过之后，揉了揉红肿的鼻子，怔怔望着眼前的铅笔，和厚厚一叠信纸。红肿着眼睛，泪痕还没干透，他却笑了。笑自己只是为了写一封信，却专程跑到文具店，买了厚厚一叠信纸，像是新娘子结婚前要发请柬一样。他明明只会写这一封信，也没自信自己能写得超出两张信纸——从小时候起，作文就是他最头大的一项科目，唯一比较拿手的科目，除了音乐也只有美术而已。 陆青岚拉过信纸，在第一张信纸上画了一只小猪，然后掺杂着半份得意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因为陆青岚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个一直叫他岚岚猪的十八岁男孩。 【威：】 【我坐在加州音乐学院的宿舍里，给你写这封信。没想到吧，我主修的方向是乐理与作曲。因为自从与你分别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唱歌了。】 【现在距离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有多久了呢？为什么岁月如此残酷？在你从我身边消失后这么久这么久，才让我明白你对我的意义……】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命运的齿轮就开始旋转，将我们两人推向互相背离的两个方向。】 陆青岚写到这里，无意识地咬着铅笔尾端的橡皮，将思绪沉入回忆的深海…… 十八岁那年的三月的一天，陆青岚坐在高中三年级的教室里，手肘支着桌子，嘴里咬着铅笔的尾部，两眼无神地注视着黑板上的文字。 讲台上，年轻的语文教师说了些什么，陆青岚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因为他用头发遮住两边的耳朵，在耳朵里塞着随身听的耳塞，听着新出的流行音乐专辑。 注意到陆青岚的失神，语文老师以教鞭指着陆青岚的脸：“陆青岚，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即使脑海沉浸在音乐的漩涡中，陆青岚看着语文老师的眼神，还是可以明白语文老师在叫的是他。他的心里暗暗叫苦，慌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耳中来不及拔出的音乐耳塞一下子将耳塞的插头扯离了随身听的耳塞插口。立刻，节奏舒缓的音乐从随声听的扩音器中高声流泻了出来。 “……让我吻遍你的每一寸肌肤， 看你的脸由雪白变成潮红， 然后将你的rou体融化……” 陆青岚连忙手忙脚乱地想将随身听的声音关闭，但是因为不熟悉如何cao作，等到他终于关闭了随身听，已经播放了副歌的大半部分。 教室里立刻起了一阵sao动。 “咦，这不是那个什么号称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性通吃的人的歌吗？” “你说林秀幸？” “对啊对啊，就是这个名字！” “声音是他的没错……可是他的所有专辑我都有买，但是没有听过这首歌耶……” “咦——？你也喜欢林秀幸吗？” “……废话，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他啊。” “可是看不出，陆青岚也会喜欢他耶，听说很少有男生会喜欢那个人的歌哦。” 讲台上的年轻女教师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愤怒，干咳了好几声，才好不容易平息了教室里的sao动。 “你！陆青岚！下课到我办公室来！”恼羞成怒的女教师用教鞭指着尴尬地站着的陆青岚，怒吼着。 陆青岚身后坐着的宁威用圆珠笔的尾端轻轻戳着陆青岚的腰部，嘲笑道：“你是笨蛋吗？” 陆青岚像被触到了痛脚，回过头压低声音抗议：“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在随身听中灌了你老爸从内部搞来的林秀幸的新歌给我，我怎么会被逮到！” “谁让你上课听啊。” “我怎么想得到你的随声听有扩音器啊。” “那是你笨，岚岚猪。” 望着犯了错误的陆青岚毫不自知般地回头窃窃私语，女教师的脸再次泛起愤怒的潮红，气急败坏地吼。 “宁威！你下课也一起来！你们的随身听也给我带过来！现在你们两个给我到教室门外罚站！” 陆青岚和宁威悻悻然地缓缓走到教室外，一起靠在走廊对面的墙上，陆青岚悻悻然地撅着嘴，而宁威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放学时间，位于交通要道的走廊上，全校两大校草一齐罚站，立刻引起了一样的sao动。 教室中的女生们窃窃私语着： “两大校草站在一起，感觉有点暧昧哦。” “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看，好像还是宁威更帅一点。看起来更有男子气。” “我也同意！” “我觉得陆青岚更有气质啊，那张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脸……” “可是要选来做男朋友的话，还是宁威好啦，撇开长相不说，我听说宁威的父亲是政府里的高官。宁威家可有钱呢。” “喂，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rou啦。宁威什么时候对我们学校的女孩子动过芳心？我听说他交往的对象都是模特儿哦。” “男孩子也一样啦，除了陆青岚以外，宁威对别人都不理不睬的……” “果然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吗……？” 站在讲台上的女教师尴尬地咳嗽着。全班的女孩子中有半数偷偷看门外，而教室外，更是聚集了一大群一二年级的女生，宛如明星见面会。 气急败坏的女教师打算把过错都推到陆青岚和宁威身上，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没收随身听的同时，一定要罚他们抄写课文一百遍。 女教师深呼吸了一番，稳定了心神之后，大声宣布到：“下个星期一之前要将升学志愿表交过来哦。对于要考的大学，和将来想要从事的职业，请好好考虑一下，并征求父母的意见。这对你们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抉择哦！那么，下课吧。” ——陆青岚和宁威从教师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 “对不起哦……”，陆青岚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嘟着嘴向宁威道歉，“害你的随身听被没收了……” “喂，别那么小家子气好不好？随身听是小事啦，我再叫老头买就好了。”宁威揉着陆青岚天生淡褐色的柔软头发。 可是，像是仍然不甘心似的，陆青岚凝望着火红的夕阳，拖着沉重的步子，轻轻叹了口气。 “喂，岚岚猪，笑一个啦……”宁威跳到陆青岚的面前，双手用力捏着陆青岚白皙的脸颊，露出了只有在陆青岚面前才会露出的坏笑。 陆青岚用力拍向宁威的手，怒骂：“放手，会痛啦！” 可是，没等陆青岚的手拍到，宁威就放开手，微笑：“对了，还是这样生气的样子像我的岚岚猪。” “谁是你的岚岚猪，好好叫我的名字。”陆青岚的语气还是很凶，白皙的脸上却已经泛起了红晕。 两人路过一家卖关东煮的小店，班里的四个女生吃完了关东煮，坐在店里霸占着位子闲谈。和宁威打情骂俏的镜头被目击到，陆青岚脸红到了耳根，拖着宁威的手，大步向前跑去。 两人路过一家电器用品连锁卖场，又令陆青岚想起了因为他的原因而被没收的随声听。 “我打工挣钱还你好不好？”陆青岚盯着宁威的眼睛认真地说。 宁威见他还在纠结，大喇喇地说：“你有完没完啊，我跟你说，你就算打半年的工也还不起的啦。就那副耳塞就要五千多块！” 见陆青岚意识到两人之间家境的差距后，脸色立刻暗淡下来，宁威又捏了陆青岚的脸：“除非……你去打那种色色的工，给那些中年欧巴桑吃。”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在陆青岚的脸上舔了一口，吸了吸口水，作出一副陶醉状。 陆青岚的脸一下子红了：“大白天的，说什么呢！”说着，伸手去拧宁威的耳朵。 宁威却收起嬉笑脸，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注视着陆青岚。每次宁威这样看着陆青岚的时候，都会让陆青岚感到莫名地安心：“岚，我真的不介意，你别放在心上好吗？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歉疚，毕竟随身听被没收，一大半责任在我。” 陆青岚注视着宁威，许久许久，脸上才绽放出笑意。 见陆青岚终于不再挂怀，宁威拉起陆青岚的手腕，大步走向自己的家。宁威的步伐又大，频率又高，陆青岚简直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宁威的步伐。 “喂，慢点啦，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陆青岚呼吸有些急促了。 宁威忽然停下脚步，令收势不及的陆青岚一下子装上了宁威的背。宁威趁势转过身，揽住陆青岚的肩，坏笑着说：“因为我心里好担心啊，不快点回家，来不及抄那一百遍课文呀。” 然后，宁威俯下身子，在陆青岚的耳边轻声说：“既然你说要对我的随身听承担责任，就帮我抄课文如何？经济损失归我，时间损失归你。” “王八蛋……你欺负人！”陆青岚用力推开宁威，大声叫骂着。 “喂，刚才说要打工挣钱还我随身听的是谁啊？怎么，到工地扛水泥都愿意，抄课文却不愿意了？”宁威退后两步，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地欣赏着陆青岚恼羞成怒的表情。 陆青岚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一眼宁威，咬着牙说：“哼，帮你抄就帮你抄。我回去了！” 宁威见陆青岚转身要走，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揽住陆青岚的肩膀，附在他的耳边柔声说：“别嘛……我开玩笑的。到我家来，我们一起抄课文好不好？今晚我爸妈去市郊的温泉旅行了，meimei住在朋友家一起复习功课……” 宁威的呼吸喷在陆青岚的耳边，痒痒的热热的，让人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