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包老爷之死

    外间的香莲此时也点着蜡烛急匆匆地进来，将刚才门外丫鬟传的话告诉了她，要她抓紧起床穿戴好后赶到老爷所住的主院去，几位姨娘已经都聚在那里了。苏盼儿才知道刚才不是她幻听，包老爷竟是真的不行了。忙心乱如麻的爬起来，由着香莲帮她穿戴好，便急匆匆地出门，珠玉早已提着灯笼在门外等着，一行人披星戴月地向主院赶去。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一路上还黑漆漆的。弄的苏盼儿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明明包老爷白日刚清醒没多久，莫不是真如金大夫所说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而气急攻心，又中风了？心里还在猜测着各种可能性，一行人却已经赶到了主院。

    来到院门口，便见包老爷的卧房内灯火通明，远远低便听到一阵哭声，房门外还跪着一些老奴也在跟着哀嚎，身旁都是进进出出的下人，一片吵杂。有些下人手里捧着白布，正忙着准备给全府挂白，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了些愁容。见到这一副景象，苏盼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莫不是包老爷已经死了？！

    加紧脚步来到房门口，便听到大娘一声悲痛的哭嚎，“呜呜，老爷，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啊——”

    苏盼儿刚踏进房里的脚步一顿，心情更加沉重起来。抬着有些重的脚步走进了内间，只见包老爷躺在床上，闭着眼，似乎只是睡着了而已。而大娘却悲痛的扑在包老爷身上哭个不停。四姨在她的身旁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抚着大娘，让她不要太过悲伤。三姨靠在一旁依旧双手交叠抱着剑，紧抿着嘴一脸沉重地看着包老爷和大娘他们，眼里似有泪光。而二姨却站在床头看着包老爷的面容，一脸平静，眼眸深沉。

    看到二姨这么平静，苏盼儿不由想起了白日星对她的忠告，二姨果真有些古怪。这时三姨和二姨都同时发现了她的存在，二姨脸色苍白地偏过头，对她道，“瑶儿，你爹走了，去同他道别吧……”

    苏盼儿慢慢走到床边，看着明明下午还大发雷霆，生气十足的人，晚上就突然了无生气，心里感觉十分复杂，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大娘察觉到她的靠近，抬起了梨花带泪的脸。嘴唇蠕动了下，眼泪又连串的掉了下来。

    最终大娘只轻轻拉起了她的手安抚着，然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哑着嗓子向二姨问道，“阿嫣，全管家来了吗？老爷在晚饭后曾招了他进房密谈，老爷是不是留了话给他？”

    正问着，全管家就赶到了，原本精明的眼内满是震惊和痛心，一下冲到了床前跪着，哀痛的喊道，“老爷——您竟真自尽了，您真是太傻了啊……”

    “全叔，你快说，老爷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怎么好好的便自尽了？！”大娘再也忍不住，抓着全管家哭问道。

    “老爷，老爷，他……”全管家满脸悲伤，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和玉玦，说是今晚包老爷召见他时交给他的遗嘱，让他好生保存，若他有什么不测就由他来执行遗嘱，他那时见老爷举止怪异，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他一晚都等不及就走了。

    苏盼儿心中顿时明了，原来包老爷是早就有了要服药自尽的打算，已安排好后事。只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想不开？难不成是受到辛氏的打击太大了？

    接着全管家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封包老爷亲笔所书的遗嘱，念出了信中的内容。大意是他已老，不能忍受看着包家在他手里倒了。与其看着大半辈子的心血一朝散，后半生都缠绵在病榻上，他不如先走一步，能少受些痛苦，也省的拖累他们。待他走后，若是包玥瑶退了周家这门亲事，则包家所有财产包玥瑶一分都得不到，包括她娘留给她的秦氏祖宅（即如今他们所住的包家大宅），全留给包天昕母子。若包玥瑶没有退掉亲事，好好经营包家的话，秦氏祖宅依旧是她的，包家财产她与她的弟弟包天昕一人一半。在包天昕娶妻之前先由包玥瑶全权打理。几位姨娘均可留在秦氏祖宅中养老至百年归去。

    苏盼儿听到包天昕这个名字时十分惊讶，没想到包玥瑶居然还有个弟弟？之前她在姨娘的口中从来都没听说过她居然有个弟弟？算了，这家产原本就不是她的，她是无所谓，但这是包玥瑶的，她要不要替她争取？……

    转脸向大娘他们看去，只见大娘和四姨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包老爷的私生子感到十分惊讶，而三姨和二姨却一脸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全管家接着拿出那个只有巴掌一半大小的玉玦说，这玉玦便是包天昕是包老爷亲生儿子的证据，他的身上也有块一模一样的。明日他便会派人去将小少爷接进府，准备老爷的丧事。如今只等包玥瑶做决定要不要退了周家这门婚事。

    苏盼儿苦笑了下，这包老爷还真是精，表面上好像是给了她一个选择权，但是根本就是逼她嫁给周二少来保住包家，然后好留些财产给他那个儿子。遗嘱中写的明明白白，若她退了这婚事，她就一毛都得不到，只能流落街头。虽然她对这府邸没有什么贪念，但是经过今晚享受过大小姐的待遇后，让她再流落到大街上过那流浪的生活，她还真有些不舍……她到底要不要替包玥瑶保住她应得的那一份？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要保住她应得的那一份，她就要牺牲自己嫁给那传说中好色的周二少，想想就觉得恶心，现在要怎么办？全屋的人都在盯着她等她的答案。

    “瑶儿不会退周家这门婚事的，全管家放心吧。”就在苏盼儿一直下定不了决心的时候，二姨突然站了出来替她回答道。

    苏盼儿有些惊讶的看向二姨那张已然惨白的脸，有些不可置信，二姨居然要她嫁？！

    “既是这样，老奴就下去准备了，明日便会将包家所有账本交由小姐过目。”全管家对花氏说的话深信不疑，立马恭敬的答道。说完便退了出去，现在包府易主，他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待全管家出门后，几位姨娘纷纷比苏盼儿还激动的追问起花氏来。

    “阿嫣，你怎么可以替瑶儿应了这门亲事？！你也该知道那周二少的人品，瑶儿要是嫁了他，她这辈子就毁了啊！”大娘红肿着眼，紧张的问道。

    “明明之前你也很反对瑶儿嫁给那周二少的，怎么变卦变的这么快？”三姨皱起眉头向二姨说道。

    “对啊，二姐，那周二少真的不是个夫婿的好人选啊……”四姨小声附和道。

    二姨见她们难得这么齐心地为包玥瑶着想，不由勾起了嘴角，“你们急什么，包家现在还离不开周家。这门亲事暂时不能退，退了瑶儿就什么都没了。”然后转过头向苏盼儿道，“瑶儿，现在开始你只要专心与全管家一起好好重振包家便行了。亲事交给二姨来处理，二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转眼见她们还是一脸的紧张和担心，为了让她们彻底安心，花氏便说出了她的打算。

    原来新朝的孝期是三个月，但习俗一般是一年，如今老爷新丧，花氏打算先以守孝为由将婚事拖个一年或三个月。在这段时间内先让包家喘过气，然后再想办法搞砸婚事，遗嘱只说包玥瑶不能退婚，却没说不能让周家退婚，她们只要想办法让周家主动退婚便可。

    听到这主意，苏盼儿和大娘她们都松了口气。既是这样，那先答应这门亲事也无妨。但如今的包家大权一下全落在了苏盼儿的身上，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经营家族生意这种事，她根本毫无经验，更何况还是个摇摇欲坠的烂摊子？连包老爷这种常年在商场打滚的精明人都没什么折了，只怕明日她接手后会让包家倒闭的更快……

    花氏注意到了苏盼儿的一脸愁容，似是明白了她心中的担忧，宽慰她道，内院的事她和大娘会帮她，至于生意上的事全管家会全力辅助她的，让她不用担心。

    苏盼儿叹了口气，唉，看来这下她是真的要以包玥瑶的身份来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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