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此情长在

    “胡说什么！”颜诺连忙喝斥她，“左右你爹我还没死呢！”有事哪里就轮到你首当其冲？

    “还有小弟我。”初卫握拳道。

    “你们别紧张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素素讪然，拉他们盘腿坐下。想了想，道：“那年送我回来那个行商‘胡离’，爹爹还记得么？他是怎么跟你说？”

    西郊凭空出现一座胡府，搀扶她两个丫鬟瞬间不见，这些，总该有个令人信服说辞才是。不明真相旁人，尚且可以解释为神佛之力，至于当事人，却不可能相信。

    “那是你救命恩人！怎能直呼其名。”颜诺怒瞪她一眼，仰头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恩公说他行走西域神秘部族，学了些障眼幻术……”

    素素忍俊不禁，扑哧失笑，戏谑道：“你信他了？”

    颜诺点头。心说“否则怎么解释一切？”

    “那他还说过其他什么没有？”素素又问。心下补充：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该怎样才能找到他。

    “未曾说过。”颜诺摇了摇头。

    素素见此，顿时气馁，这条路也堵死了。联系不上天狐老祖，她可不敢轻易死。

    眼珠子一转，瞅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绞了绞嘴唇，试探着问：“如果我现闯宫，质问慕……皇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求他放过我，你们觉得……”

    “别妄想了。知道上次你为什么会家里醒来吗？”初卫白了她一眼，心下想起慕年榕对他说话。“是皇上让三皇子殿下送你回来。”

    这意味着什么？

    就是说，慕藉已经摆明了态度，他也是要撮合素素和慕年枫。从前看和慕彻兄弟情分上，他还不敢做得这般明显，可如今，慕彻已经“死”了。他。理所当然要为自己儿子牟利。

    慕藉就是料准了素素爱慕彻至深，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意让慕彻受一点点伤害。他这是逼迫素素就范。

    若是素素执意违拗他旨意，不顾一切去祁阳与慕彻相会。那么，他只消揭开慕彻“假死”真相，判他个欺君罔上，慕彻唯有“真死”这一个下场。

    帝王心思，真是阴狠无下限！

    素素讪讪然。从前慕藉对她和慕彻之事多有宽待，她还道他终于良心发现。到头来才想明白，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只怪自己太蠢太天真！

    她懊恼地拧起眉头，看向颜诺，迟疑道：“五皇子究竟是不是……”是不是慕彻儿子？

    想问。又不敢问出口。

    颜诺睨了眼初卫。对素素摇了摇头，只说：“你表堂伯是他贴身侍读，若当年真有何事，他怎会不知？”

    素素见此，心中有数。沉默不语。

    话题，似乎又陷入死局。三人皆垂头，苦恼不已。

    直到四天鸡啼声打破清晨寂静，仨才像木偶般，重又僵硬地抬起头来，木木然看了看彼此。

    素素恨道：“凭什么牺牲人总是我？”

    颜诺怒言：“退无可退。不必再退！”

    初卫笑说：“犯我颜氏者，虽远必诛之。”

    *

    “还请表堂伯代为转交慕……轻尘道长。”素素将信笺交到萧亿安手中，嘱托他转交慕彻。

    十月初。游而学之将赴鼐东聚会。鼐东距祁阳三清观不过两日车程。

    萧亿安拍拍她肩膀，郑重点头应下，收起信笺，辞去。

    经过多方考量，他们终决定。留京城，不避不退。颜诺难得说了句豪言壮语：“风起云涌。山高水长，且看是谁笑到后！”

    当萧亿安见到慕彻时，已是十月中。

    慕彻展开信纸，信上只有一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朝朝暮暮”。

    多年前，她用这句话，不露痕迹地离间了慕年枫和韦茉凌。这一次，她仍是用这句话，却是为了证明，她对他感情，经得起考验！

    曾经单方面为了嫁给他，她便可以筹谋三年。现是为了创造他们共同未来，她又岂会轻言放弃？继续隐忍，几十年也所不惜。

    慕彻没有回信，只是原本静若秋泓面庞上，眼波微澜。“何苦一厢情愿？”漠然沉吟着，指尖一松，信笺随风飘去。

    雪白纸张悠悠晃晃，愈飞愈远，混进山坳茫茫白雾之中。

    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对萧亿安施一礼，疏离地说：“施主请便，贫道失陪。”进了茅庐，再不出来。

    萧亿安凝视着茅庐低矮屋檐，许久许久，才转身下山。回到江寒，已然入冬。他不忍把这个残酷真相告诉素素，只是再次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肩膀。

    恰此时，瑞喜金铺林大掌柜也回了京城。“……都这里，东家请过目。”说话同时，示意俩小伙计抬进一只箱子。

    瑞喜金铺十九家店铺，除京城总店和祁阳分店外，其余十七家已全数变卖盘点出去。这一整箱子银票，就是十七家分店资产结余。

    素素不遑多看，随意取出一小叠装进自己腰包作零花钱，对林大掌柜道：“剩下，一半存钱庄，一半进购原材。除金器外，也买些翡翠原石。”

    早前外力干扰使她无法专心打理产业，才导致十八家分店陷入绝境。往后，她只会忙。既然尾大不掉，那便趁早砍掉累赘大尾。

    接下去，她只精心经营这两家店。开发产品，做工精益求精，业绩必不会比十八家分店同时少了去！

    林大掌柜迟疑着不敢答应。他对金饰颇有研究，却对玉饰不大懂行。所谓“隔行如隔山”，他不敢贸贸然大包大揽。只怕稍有不慎，会将东家本钱亏得连这点都不剩。

    素素笑了笑，貌似不经意地说：“宝和斋刘大掌柜近倒挺清闲。”他亲自带徒弟，已经出师，正逐步接管宝和斋大掌柜重担。

    林大掌柜闻音知雅。刘大掌柜对玉石之精通。不亚于他对金饰之了解。

    *

    冬月十六，江寒和祁阳两地瑞喜同步重开张，正式名为“金玉良缘”，经营范围也从单一买卖金器首饰，转向买卖金、玉首饰。且，专卖“情侣”款。

    至此，林、刘二人对素素这个小小年纪“东家”，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店开张头一单交易，被晋王夫妇拿下。第二单，则为豫王夫妇所得。只是素素没想到。人到中年先锋候夫妇也会赏脸捧场，摘走了第三单。

    这三对重量级夫妻人物出现，远比鞭炮、利市、吆喝声吸引人。短短半天时间里。已达成十数笔交易，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隐身二楼办公室里观望素素，却仍是眉头紧锁。还差一对老年夫妇作表率，为她打开老年市场大门——越是老年人。才越敢购买奢华贵重首饰器物。年轻人，到底也得顾着家中长辈脸面，大抵不敢购买极其昂贵饰品。

    早前她有透露消息，暗示舅公舅婆——萧晟和齐氏来当个“托儿”。只是，如今距下朝时刻已过许久，他们还未现身……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日头偏西，仍未见他们光临。

    素素几乎就要放弃等待，却听楼下有人惊呼：“这不是太尉公孙大人么？”她忙从窗缝看下去。正看见公孙沧祚亲手搀扶夫人李氏走下马车。

    俩老执手并肩，相视一笑，由仆妇簇拥着走近店门。进门之前，还抬眼往上看了看。只不知，是看门店匾额。还是看躲隐窗扇后她。

    公孙沧祚眼神，分明是那样阴森锐利……素素惊了一惊。却步退回书桌后，歇了好一会儿，才缓回神。

    紧张情绪刚刚舒缓一些，端又被突兀响起敲门声激起，猛一阵心悸，后背冷汗直冒。“谁？”她失声问道，声音竟出现一丝明显颤抖。

    门外人答：“是我，序旸。”

    素素长舒一气，拍着胸口压惊，调匀了呼吸，才让他进来。沉声问他：“什么事？”

    序旸躬身近前递上一张大红帖子，“是楼下一对老夫妇令小转交给东家。”

    素素闻言，顿觉如鲠喉，嗓子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抱着后一丝侥幸，期望是自己想多了，艰难地打开帖子。才看了一眼，初觉得稍微安心，转念一深想，便又如掉进冰窟窿里，周身凉透。

    帖子是以左贵妃萧若兰名义发，邀请她本月廿四日入宫出席七公主慕绯琛生辰宴。

    说起来，她还得唤萧若兰一声“表姑”，萧若兰邀请她为爱女庆生，本也无可厚非。

    但，为何萧若兰请帖，却由公孙沧祚夫妇送来？

    而且，直接送来她铺子里……

    眼前不自觉又浮现方才公孙沧祚眼神，阴森森感觉，直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一抬眼，却见序旸还屋里。她想问他怎么还这里，序旸已抢先一步道：“楼下老夫妇等你回复。”

    素素凝眸。逼人太甚！

    “很为难吗？”序旸大咧咧地问。

    素素疑惑地抬头看他，不知他何意。

    序旸突然伸手拿走请柬，笑道：“我们铺子里没有‘颜亦欢’这号人物，他二位一定是搞错了。”说完，转身出门去。

    盯着打开又合实房门看了许久，素素突然失笑。好一个“没这号人物”！序旸啊序旸，还真是个人才！

    ps：

    诚如大家料想那样，当卷名补充完整时候，也就表明，本卷到了尾声。

    说实话，这卷写得小苏子太煎熬。完全不想虐素素。也确没有狠虐素素。不是有句话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本卷到此收尾。

    陷入情感、事业双绝境素素，该何去何从？这貌似相互制衡，实则暗流涌动、处处有玄机乱局之中，她又将以怎样姿态，演绎自己人生故事，追求一世长宁？敬请期待第四卷。

    卷四，讲述一个绝地反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