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策划
一时，屋里的三个人都没话说了…… 刘老太爷和刘老太太坐在佳敏身旁，互换了一下眼色，暗暗叹口气——他们不想停着孩子的面议论那些事情…… 佳敏则痴痴地回想着往事。她早就知道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全是被当年那个奶娘害的……可是那奶娘已经死无对证，且全家都死绝了——所以佳敏心里虽痛恨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又发现了幕后的真凶，怎肯轻饶了他们？！可听外公刚才一番分析，想要报复竟然是无从下手！她忽然幽幽地哭道：“父亲远在东安，不能私离训地；春哥儿年幼，母亲也不能不管他……这么一想，竟然是无人能为我做主了……” 刘老太太一听，急忙道：“怎么能这样讲？！外公外婆是做什么的？！”又对刘老太爷说，“就算我们忍下了，那宋姨娘也忍不下啊！保不齐要找个机会闹出来。难道要我们替他们做杀人灭口的事情？” 刘老太爷说：“香儿，你想事情别这么极端好不好？谁说要忍了？那两个人是祸患——绝对不可以留的！只是我们要策略周全些。” 刘老太太说：“正是，有那两个祸患在，敏儿还怎么回家里去住？更别说现在还有个春哥儿呢，难道不怕他们再对春哥儿起了歪心？！” 刘老太爷说：“眼前也叫人不放心啊！那府上存着这两个隐患，还怎么让敏儿回去住？——虽我们可以留敏儿长住，但那上官家还有位老太太在，哪里有不让敏儿回去给祖母请安的理？” 刘老太太想了想，怨道：“说起来，都是那上官谨治家不严，才养出这两个祸患来！要怎么把那两人处置掉，或是赶出家门才好……”说到这儿，她忽然联想自己家里曾赶跑的姨娘和庶子！便觉得是戳了自己的眼眶子，打了自己的脸……于是她噤了声，不敢再深说。 刘老太爷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女婿那个人，你还没看出来吗？一味地多情、善良，没有什么大志气的……” 刘老太太附和道：“正是呢……你说，这样的男人是好男人吧，可怎么也这么叫人恨呢？” 佳敏看他二人面上神情躲闪，知道是无意中提到了当年他们自家的隐私……于是她想，还是自己拿个主意吧！于是她说：“我现今有个法子，兴许既能解气，又不至于伤了自家的元气。” 二老便问：“什么法子？” 佳敏说：“投石问路，敲山震虎！” “此话怎讲？” 佳敏道：“这个计划要分成几步进行——我今个就回上官府去，跟老太太讲，宋姨娘昨日去积云寺进香时失踪，刘家上下人等，正在寻找；明天，你们派人去告诉老太太，人找到了，是从山上跌落下来，已接进府里医治，暂时不宜挪动；第三日，再派人去说人已经醒了，这就送回上官府里来……如此这般，故意让那二人听到消息，且看他们是否自乱阵脚？……”她又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今年看着，她的精神已不如往年——我也不忍心让她受过！将来，只把事情的始末告诉大伯，他毕竟是族长，且看他如何处置。到那时，还要外公外婆为我撑腰，又有宋姨娘做人证，想来他也不敢轻饶了这二人。” 刘老太爷听到这话，不由细细打量佳敏，心想，这孩子可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良善——她这是要玩儿猫捉老鼠的把戏呢！她是要先把那二人戏耍一番，再一口吃掉！否则，直接告诉上官谌实情不就行了？可刘老太爷又一想，她被那二人害到这样地步，不出口气怎么行？于是他说：“既然敏儿已经有了主张，我们便依了她吧——你说是不是，老太婆？” 刘老太太看看刘老太爷的眼色，说：“自然！若是依了我，亲手把那二人千刀万剐了才解气！” 佳敏反劝二老道：“外公外婆，你们也有年纪了，不要为敏儿多担心了。不过是些已经过去的事儿，也不必再懊恼什么……” 佳敏在桃花的伴随下，回到自己房中。她又细盘算了一回——她算计着，张姨娘恐是活不成了，只不知她那孩儿应不应该让她生下来？可那上官敬却未必丢得了性命……最好能借机让大伯把他逐出族去，那样父亲这一房，就是自己的弟弟春哥儿承继了……将来再挤兑一下父亲，看他还好意思再纳妾？到那时，母亲的日子就过得顺心了…… 佳敏想：“纵是自己不能痛快地报仇，只要能换来母亲后半生的家庭幸福，也值了！” 主意打定，佳敏就不再过多纠结——她决定去拜访一下新来的“后邻”，好好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 抬着佳敏的竹轿绕过绣楼，向后走，便听一阵悠扬的琴声…… 佳敏心中一乐：“原来美男还多才多艺……”她招手，叫桃花抱了她，轻手轻脚地进屋。 厅里小文正擦着桌子，看到佳敏后刚要行礼，佳敏“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做声。小文便不敢言声，悄立一旁。 桃花抱着佳敏来到西室的门旁，只见这间屋子已布置成书房——迎面处摆了书桌，后房山那儿立了书架，只是架上还有没有书，书架下安置了一张床榻……临窗的地方摆着一张琴案——陈玉颜正背对众人抚琴，琴旁一只小巧的玉炉内，燃起了淡淡的香烟…… 一曲已罢，陈玉颜却仍旧呆坐着，似在深思…… 忽然他转身来，发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 但他马上就恢复了过来——他慢移玉步，到近前平静一礼，缓启朱唇道：“不知姑娘大驾光临，未曾远迎，望乞恕罪。”说罢，又是那种目光，斜斜地瞟了佳敏一眼。 佳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万分之一秒的空白！细看小颜的目光，其实很安静、很温和，不霸道，也不是故意勾引……可就是让人有种受不了的感觉！她看看桃花和小文，他们面上却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她不由暗想：“奇怪，难道只有我发现他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