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更改)
程璐出事的消息当晚就传到了佐藤俊夫的耳朵里。 “で、そんなことが人捜して调べるをよく知っているだろうか?”副官问道。 “必要はありません、私达はもっと重要なことが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佐藤俊夫道,手上握着一张刚得到的密电。 是的,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中国人死了就死了,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他手上的密电是说8号凌晨5点驻丰台的河边旅团已经包围了宛平县城——这才是他们更为重要的事。 ******************************************************************************* 睡了一个充足没有负担的好觉,陆达慧难得没有让陈义天叫,就自己起了床。下楼,绕到花厅,见陈义天正在那里喝茶、看报纸。 “有什么新闻?”陆达慧笑道。 “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凌晨才睡,这么早就起了?”陈义天笑道。 “真是,起晚了要被你念,早起了还要遭你打击,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陆达慧撅嘴嗔道。 “要你去吃早饭。快去!”陈义天笑着赶她走,等她真去了饭厅,他又跟过去,坐在饭桌子边,陪她一起用早饭。 “嗯——我想一会儿,嗯——毕竟任务完成了,也要跟达生说一声。”吃着鸡蛋羹,陆达慧突然支吾道。 “好啊,约到了哪个地方,我还是让小于送你过去。”陈义天放下手中的报纸笑道。 “啊,不用,不用。电话里说就好了。”陆达慧赶紧摆手,“不过,我今晚还真想再去新开,几天没去,我都有点想青女和罗经理他们了。” 陈义天埋头不说话了。陆达慧心里咯噔一下,不会他也和陆达生一样,其实挺忌讳自己的女人——虽然目前还不是——去那种场合抛头露面。 “诶,你怎么不说话?”陆达慧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本来还想今晚给你安排一个好节目,不过既然你要去新开,那,我们就改天吧。”陈义天撇撇嘴道。 “真是这个原因?不是——”陆达慧想着怎么说才不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氛围。 “不是什么?”其实当她再一次问时,陈义天就明白过来,但还是等着她说出口,谁想她思考半天,就一声“不是”便没了下文,于是忍不住逗她。 “没什么,没什么了。”陆达慧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说。 对于感情,陆达慧总是胆小的。刚开始,她以为陈义天对她,只是出于对妞妞感情的转移;后来,当陈义天说喜欢她时,她也厚脸皮许诺,等他四十四岁时就嫁给他,可当时只觉得这些还很遥远;现在,她身边的麻烦都解决了,陈义天的计划里,带着她到香港开始新的生活,一下子所有问题都具体了。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中的疑惑,习惯性地向对陆达生那样,凡事都忍着、顺着,总是没错——可陈义天是陈义天,不是陆达生。 等到快十一点时,陆达慧估摸着陆达生上午的公事已经办完,于是去书房给他打电话。陈义天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件,见她进来,便笑着站起来,预备把书房让给她。 “你不用出去。”陆达慧拉住他的手。 陈义天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叹道:“你呀!”揉乱她的长发,又坐回椅子上,拖她在自己腿上坐了,才把脑袋搁她肩膀上道,“打电话吧。” 第一次电话响完,没有人接。 陆达慧扭过头看着陈义天,可怜巴巴道:“没人接。” “再打一次吧,也许他刚好走开。”陈义天轻轻拍着她的背道。 “你说,达生还能把我当朋友吗?”陆达慧又问。 “当然,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大家都会争着和她做朋友的。”陈义天笑道,一边说一边拿指头绕着她头发玩。 “我要你乱说!”陆达慧突然伸出双手学着陈义天的样子,把他的头发弄得一团糟,然后得意洋洋道,“哼!你以为就你会!” 陈义天从头上捡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笑道:“还不打电话?一会儿陆达生又要去吃午饭了。” “你不放手,我怎么打?”陆达慧斜睨他一眼,陈义天才笑笑放开她的手。 陆达生终于接电话了,陆达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陈义天忙一把稳住她。 “慧慧,今天怎么想到打电话过来?”陆达生笑道。 “达生,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上次说的事......”陆达慧不知道该怎么说,便不说了,等着那一头,陆达生的话。 陈义天扶着她的腰,让她踏踏实实地靠在自己怀里,无所适从时,有个依靠总是好的。 “慧慧,陈义天可能要破产了,你还跟着他吗?”陆达生突然说了一句她想也没想到的话。 “他——”陆达慧拿起电话看向陈义天。假话,她不想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义天笑着从她手里拿过电话,对陆达生道:“陆兄,不用担心我。你妹子很好养。我要实在穷得叮当响了,她也答应养我的。” “瞎说什么,谁养你了!谁养你了!”陆达慧再想不到陈义天会这么张嘴就胡来,忙从他手上抢过电话,道,“达生,你别听他瞎闹,我们没事的。” 陆达生心里酸苦一片,他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陈义天,陆达慧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跟了陈义天?酸苦后,心里就是后悔,后悔昨晚没有一枪打爆陈义天的头。 “达生——”陆达慧听到他那边没有声音,又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你说。”此时,仇恨正渐渐浸没陆达生的后悔。 “达生,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算话吗?”陆达慧细声细气地问道。 “当然。我陆达生现在郑重宣布:从此以后,陆达慧和血狼再无半点瓜葛。不过,慧慧,如果以后我想见你,你肯见我吗? “为什么不见你?”陆达慧难得的灵机一动,想到陈义天的戏言,道,“你是我哥嘛。” 电话那头的陆达生尴尬一笑,道:“对了,上次,你不是要我帮忙打听十几年前烧船那个事吗?” “怎么样?”陆达慧一听就来了精神。 “那个人贩子已经死了,不过他儿子还在。隐约记得那艘船烧了后,他们救出来二十多个小孩,都集在了下一趟船里送到了爪哇。”陆达生淡淡道。 “真得!太好了!”陆达慧快从陈义天腿上蹦起来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怎么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啊?”陆达生问道。 “没有啊。就,能帮就帮嘛。”陆达慧笑着急急道,“我不跟你多说,我要去吃午饭了。等你哪天忙完,我请你吃艇仔粥。”也不管那边陆达生怎么样,就喜滋滋地挂了电话。 “什么事乐成这样?”陈义天皱眉笑问道。 “有妞妞的下落了!”陆达慧乐道。 “哦,怎么样?”陈义天可不相信陆达生会好心帮忙,不过还是表现的很是兴奋。 陆达慧噼里啪啦把陆达生告诉她的又转述了一遍。 “行!现在下楼吃午饭,然后该干嘛干嘛,晚上你去新开,我来安排去爪哇。”陈义天听完,拍掌做了最后的决定。 ****************************************************** 春风吹着花朵朵红,池边的细柳垂水中, 移步向窗前抬头望,银色的凄凉已无踪。 我的良人在长征的途上,我的良人是开路的先锋。 愿春风传送我的心意,愿春风助他快乐无穷 ............ 陆达慧正在台上载歌载舞,陈义天突然捧着花走了进来。 浅灰色的中式长衫,高高挽着袖子,唇上两撇胡子修得整整齐齐,不同于被人用发油梳的大背头,他把鬓角那里修理得特别短,显得有些滑稽又挺精神。 于夏送陆达慧到新开的时候,陈义天没有说晚上会来,这会儿捧着花突然出现,不仅惹得众人侧目,陆达慧也是一愣,才又跟着音乐又唱了起来。 陈义天不理会罗经理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也没有找位子坐下,而是捧着花,穿过舞池直直地就向舞台走了过去。 舞池里跳舞的人都停了脚步,乐队也放下了手中的弦管。 “你干嘛?”陆达慧呆道。 “送你。”陈义天把怀中用报纸包着的花往陆达慧怀里一塞。 “这,这,这什么啊?”陆达慧嘴角抽搐了一下,已经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没看见卖花的,路边看到这个倒还好看。好看吗?我摘的。”陈义天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傻笑。 “傻瓜,哪有送人狗尾巴花的。”陆达慧一手抱着花,别开身子,一手捂着嘴,以防自己笑出声来。。
“狗尾巴?”陈义天立刻不笑了,如此粗鄙的花名让他懊恼不已,“算了,还我,下次我重新送。” “不要,我喜欢。”陆达慧笑着反手把花藏在背后,另一手上前勾住了陈义天的脖子。 这下换陈义天愣了一下,但他随即便把陆达慧紧紧搂进了怀里。 不知是谁在台下吹了一个响哨,大家方醒悟过来样,又是起哄又是鼓掌。陆达慧一下子就羞了,陈义天却搂着她不放,带着她转了个圈,自己面对台下,吼道:“我抱我女人,你们吼个屁啊!” “你神经病啊!”陆达慧骂道,带着笑,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 侧台边上—— 一群小歌女都躲在幕布后面看热闹。 “这木兰到底有什么魅功,哄得天爷这样?”珠珠羡慕道。 “哼,听说陈义天也快破产了。我前两天就把鑫盛银行的钱取出来了。”阿红心里也是羡慕,嘴上却不屑道。 “红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青女帮陆达慧反驳,她是真心高兴陆达慧找到一个好归宿。 “对啊,不就银行吗?我听说读书人每天看的报纸也是天爷的。”一个小姑娘立刻跟风。 而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罗经理,他慌慌张张地给乐队指挥打了个手势。很快,在陈陆二人深情相拥的时候,一支舞曲流淌来出来。 “MayI”陈义天放开陆达慧,离开她一步,向她伸出了手。 在他二人的引领下,舞池里,众人又开始翩翩起舞。 ****************************************************** “哥,早点回去吧,你买了房子,却老是住这里成什么样子。”耀如走进陆达生办公室,劝道。 “人都不在,我回去有什么意思。”陆达生瘫在椅子上,淡淡道,“对了,这批新学员怎么样?找两个身手好的,再安排一队外围,这两天跟我去一趟爪哇。” “哥,算了吧。”耀如劝道。 陆达生默而不语,他已经因为一时心软错过一个杀陈义天的绝好机会,这一次,在大家都没有势力的爪哇,他不能再失败。脑海里,都是他所想象的,陆达慧一边跟他打电话,一边跟陈义天亲昵的画面。陆达生握紧的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 耀如见他没有再说话的心思,只好出去,按照他的要求去安排了。 ****************************************************** 1937年7月15日 陈义天主动让出了工商联主席的位子。 鑫盛银行在坚持了十来天后,最终还是宣告了倒闭。 位于城南的钢铁厂和城西南的玻璃厂,相继易主。 万喜四处借了点钱,把在陈义天手上的电台、唱片行的股份全买了过去,成了电台和唱片行真正的大老板。 ............ 当报童挥舞着手中的号外时,陈义天和陆达慧正坐车往码头去。街上人头攒动,虽然故都北平城郊已经开战的消息在几天前通过报纸传到了这里,大家群情激动,但毕竟距离似乎还很遥远,耳畔没有轰轰的炮声,所以很快,大家的注意力便又被陈义天破产的消息给吸引了过去。 “后悔吗?”陆达慧问道。 “后悔什么?”陈义天笑道。 “经营这么久,现在说放弃就放弃?” “不能说放弃,而是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等着时局再乱,到时候只怕我们想脱身都难了。也许我真得老了,现在我只想我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我不想你有事,不想阿豹、明仔和龙王他们有事。”陈义天说着,拍了拍陆达慧的手。 陆达慧靠在他肩头,喃喃问道:“诶,你说,真得会打仗吗?” “不知道。” “那我们还会来吗?我突然有点想青女、阿红还有罗经理他们了。而且,我还答应达生,找一天天气好的时候,请他去吃艇仔粥。” “当然回来。等我们在香港安顿好,我们就回来玩。香港到广州又不远。不过,现在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现在是要去爪哇,你答应帮我找妞妞的。”陈义天也把脸靠在她头顶,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祸福未测的爪哇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