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秋雁
郑思琦觉得嫂嫂有些古怪，却想不通怎么回事，道：“嫂嫂有所不知，咱们崇文国自从明皇和真皇起，男女大防已经基本废除，现在到了月皇这儿更是开明，咱们当今琴音公主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当初不顾一切的放弃公主之位前去经商，先皇一怒之下废了她公主之位，现在她却是聚宝斋最大的东家，受咱们崇文国所有女子的敬仰呢？分店更是遍布崇文国每一个郡城”说着指了指这条街道最大的一处建筑道：“那里就是咱们无双城中的聚宝斋，生意好着呢，咱们无双城只要是从事古玩字画的，几乎都在那里选购。闲散客人她们一般不会招待的。” 楚玉收起心思，对郑思琦口中的琴音公主暗暗向往，她知道这世界虽然男女大防不重，但是女子经商为官却也寥寥无几，至少郑思琦所言只有琴音公主一人。 勉强寻到了郑思宁所找的店面，郑思宁早就将钥匙给了楚玉，三人几步上了阶梯，打开门，郑思琦欢呼一声跑了进去。屋子里空落落的，几丈方圆的面积，说不上大，但是青砖铺就的地面打扫的干干静静，墙壁四周也是整整齐齐，可见昨天郑思宁已经打扫过了。除了这快不算小的店面之外，店面的尽头还有几个不算小的房间，通风也是很好，至少三人住下绰绰有余了，郑思宁想的还算妥当。 兴奋劲一过，郑思琦不满道：“哥哥购置东西也不叫上嫂嫂，就他那大手大脚的劲头，至少多花了一半冤枉钱。” 金正身点头道：“不错，不错！比我想的要好上一些，最重要的是这里虽然属于背街，读书作画在这种环境却最是适合不过，更何况很多读书人都较为喜静，这里不愁客源。” 楚玉心不在焉，不敢表露分毫，笑道：“先生所言正是，这里再妥当不过，可惜房间有些吃紧，要不先生也搬过来，让玉儿好好尽尽孝道，先生也放下手头事物，享享清福。” 金正身朗声大笑：“这可不行，老夫手下还有一批寒门学子，马上城中就要初步选拔人才进京大考，老夫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将这帮学子抛下。” 她也知道金正身不可能闲的下来，也不强求，门外车马声响了起来，门口进来一位小厮，小心的打量了这儿一眼道：“这是连山村拉过来的东西，请问是主家吗？” 金正身笑着点头，付过钱示意几个小厮将东西抬进来，道：“知道你要搬家，老夫就命人将一些必须的东西拿来了！” 将东西收拾妥当，眼看天色即将晌午，郑思琦已经主动前去准备饭食，楚玉在帮着金正身磨墨，看着金正身龙飞凤舞的提下“巧绘斋”三个大字。 金正身收起狼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老夫很久没用过这种手法写字了，如今竟然有些吃力。” 楚玉尽管心思全在郑思宁身上，但是看到金正身这三个力透纸背，气势非凡的大字，仍然是由衷赞叹，道：“看了先生写字，小玉才知道自己只是掌握了一点皮毛。”确实，金真身这一手灵动非凡的书法，放到现代，那可真是远超那些名家百倍，至少楚玉知道自己前世爷爷虽然手法不输名家，但是跟金正身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金正身看她沮丧，严肃道：“小玉不可妄自菲薄，你字虽然和我差的远了点，但是作画一途却是前途无量，观你作品虽然稚嫩，但是足以和城中二等画作相提并论。” 楚玉听着二等这个不知是夸是赞的称呼，道：“二等？” 金正身疑惑的看了楚玉一眼，道：“这是行内人对画作的一种称呼，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不等楚玉说话便解释道：“人分三六九等，画作自然也是分三六九等，老夫生平所见，能画出一等作品之人的年轻人只有一个沐临风，他画作自成一家，和一些快入土的老东西比起来也是丝毫不差，如此天赋崇文国是绝无仅有的，你虽然和他有些距离，但是老夫观你最近画风大变，颇有些随心所欲回归自然的味道，相必将来也能达到他的高度。” 楚玉听他又提起来让自己心跳加快的三个字，不由疑惑问道：“那一等画作上面还有吗？” 金正身叹息道：“有是有的，但老夫却无缘见到，或许沐临风那小子能在老夫死之前有些突破，让老夫饱饱眼福。”说着怕楚玉没了信心，又道：“你不用多想，你上面有一等，有绝品，但是下面又有三等四等，所以你应该骄傲才是，至少你是无双城为数不多的一个二等画师，若是去聚宝斋做个画匠，也是足够你们生活富余。” “那先生是几等？”楚玉来了点兴趣，问道。 金正身笑了笑，索性让楚玉拿来纸墨，瞪了她一眼道：“你个滑头的丫头，想让老夫送你一幅画就直说，反正今天也破了戒了，给你画一幅就是。” 楚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至于被郑思宁搅得郁闷心情也是很快消失，在她想来郑思宁脾气这般好，等回来的时候气便消了，虽然不满他上青楼，但是自己这具前身都去过，哪还有资格怪他。更何况郑思宁肯去青楼也是怄气心思居多，铁定不会放下身段当真和别人滚上床去。 正胡思乱想，金正身已经端坐于此，脸上自然而然的显出几分气度，让人心折。消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有神的凝视着笔尖，手下却是一笔一划随心所欲，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画，动作上虽然流畅稳重，但是下手已经有些涩然，凭着极其丰富的经验倒是能掌控自如。 楚玉有些感慨的看了一眼金正身，这老头性格豪放不羁，正直而不迂腐，年轻时恐怕不知道要勾动多少良家妇女的心儿，而且他举动处事间没有半分情绪，万物萦于心中，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足足一个时辰，楚玉甚至已经拿着手绢帮老人擦了几回汗，不由自责自己太过自私，想要金正身给她画上一幅招牌，却不顾老人已经这般年龄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金正身终于出了口长气，见楚玉正满脸担忧的看着他，金正身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老夫几年不曾作画，你至少感觉该是荣幸才是，难道是嫌老夫画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