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你才肮脏
米岚躺在床上，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她感觉到，身边的程超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呼吸均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米岚不喜欢父亲米文烂醉如泥身上的酒味，却觉得程超凡身上的味道恰到好处。 米岚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王院长和凌晨会怎么想，她得起身，给他们开门才是要紧的事情。她怕她的体温，会随着失血过多，变得越来越低。她根本没时间可怜自己，她也没那个概念，哭泣没有用，坚强才能让自己度过难关。 米岚试探着，她把自己的小手从程超凡的大手里抽出来，她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程超凡。这个时候，她还是一心想着，程超凡不应该知道她这个病情。应了很多人跟她说过的话，她就是头倔强的驴子。一头不听话的驴子，驮着海绵，还非要淌着河水走。她并不愚蠢，她明明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却还是一根筋地找死。 她的手抽出一些，程超凡便准确地又抓了回去，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米岚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程超凡英俊的脸庞很平静，他并没有醒来。 米岚收回视线，算了，那就等王院长和凌晨来敲门吧。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米岚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的身体一定是冰凉冰凉的，她开始恶心头痛，胃里像是哪吒闹海，翻江倒海，几乎把她搅昏过去。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这是她失血过多的反应。 米岚转向窗外，窗纱外面车子的灯光，从西至东，慢慢靠近的。她犯了一个错误，她判断错了，若是王院长他们来了，车子行驶的方向应该是自东向西的。那只是个过路人。仿佛老天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她竟然看到，窗纱外面，一团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她多么希望，那不是幻觉，她多么想，谁能破门而入，把她解救于苦海。 米岚不会坐以待毙，她唯一可以活动的右手，费力地把床柜上的座机捞到怀里，她看不到，只能凭触觉，摁了几遍，好不容易，把王院长办公室的号码连贯起来，却是嘟嘟的声音。米岚又试图拨打了一遍，仍是嘟嘟的声音。米岚不放弃，她又拨打了一遍凌晨的号码，同样是嘟嘟的声音。原来她的座机，不仅接不到电话，也打不出去。经过最后的垂死挣扎，米岚没力气了，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沉重的双眼，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她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 可是，她的左手还紧紧握在程超凡的右手里，她不可以这么自私。她不能让程超凡一觉醒来，握着她冰冷的手，身边躺着她冰冷的尸体。米岚的嘴角微笑了一下，不带这么吓人的。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侧过身子，看着程超凡一会，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她在冒险，她拿男人的自尊，赌她能赢，他能成功地把程超凡逼走。 程超凡痛得叫了一声，松了手，人也立刻清醒了。米岚缓缓地抽出手，嫌弃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她竟然靠着意志力坐了起来，“程大少爷，如果您真的很困，麻烦您回您的彩虹山庄，睡个痛痛快快。我的男朋友很快就回来了，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床上，不明不白的，躺着另外一个男人。我怕他伤心。” 程超凡眨了一下眼睛，他似乎还没从美好的梦里醒来。米岚的神情转化的太快了，刚才的楚楚可怜完全不见了，他竟然还以为，倔强的女人只会对自己中意的男子示弱服软。他的母亲高亚楠就是这样。她平时高傲的像个公主，也只有在他霸道的父亲程不凡面前，才会有小鸟依人的一面。 “程大少爷，您还不走吗？您再赖在这里，只会让我们三个人都尴尬。”米岚又一次提醒道。程超凡就真的听进去了，他呆呆地下了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愣地从米岚眼前走过。 米岚突然痛恨自己的残忍，她厌恶这么可怕的自己。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划在程超凡身上，血却从她的心里流出。 米岚看着程超凡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她勉强的走下床，就算死，她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个世界。 米岚向着亮光走去，她记得，卫生间的灯，她忘了关掉。可是，米岚双腿无力，走到书桌前，体力不支，一下子倒在了米色的椅子上，椅子滑向一边，弄出一声巨响。米岚倒在了冰凉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程超凡立刻回过头，看到米岚倒在地上，那些伤害他的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不假思索地跑到米岚身边，想把米岚扶起来。 米岚是被他扶起来了，却丝毫不领情，手肘一摆，嫌弃地说道：“放开我。” “你站都站不稳，还逞强什么？”程超凡虽然心痛，却更加心疼米岚。他的声音里满是温柔担忧。 “我让你放开我。”米岚却大吼起来，“放开我！你这肮脏的手！” 程超凡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关心不仅被米岚当成驴肝肺，自己的尊严也被米岚狠狠地踩在脚下。 “什么？你说什么？”程超凡受伤的声音，好似真的没听见米岚的话，他盯着米岚，米岚竟然狠下心来，重复一遍那两个最伤人的字眼，而且是变本加厉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程超凡你很肮脏！你让我恶心！” “肮脏？！”程超凡的声音依然很受伤，松开手的同时，却把米岚甩在了书桌上，米岚的腰把身体的全部重心都抵在了后面的书桌上。 程超凡的神情变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什么都没做，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伤害她。是她自己说的，“肮脏是吧！”程超凡贴身趴在米岚身上，嘴唇贴着她的耳垂，声音里有调情的味道，“你真应该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肮脏。到时候，如果你还能厚颜无耻地，在全校师生面前，说出那两个字。米岚，你才算是真正的不肮脏。” 程超凡说着，身体离开了米岚一段距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米岚，就像猎人看着牢笼的猎物。程超凡不慌不忙，解开了真皮皮带的锁头，两个F字母便各分一边，他似乎想从米岚的眼中找出恐惧，哪怕只有一丝害怕，他就饶了她。 可是，米岚没有，她看他的眼神，吃定了他不敢，不舍得做出让米岚伤心的事情。程超凡烦躁地扯掉了皮带，他恶狠狠的眼神，把米岚拉过来，米岚虚弱的身体，毫无反击之力的贴到他身上。程超凡看着米岚，他还在等着米岚求饶，米岚开口了，可惜，不是求饶。 “我来例假了……我的男朋友给我买卫生用品了……哦，还有止痛药。”米岚轻描淡写地，事无巨细地描述着，她和另一个男生之间的事情。 程超凡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他用力地把米岚推到一边，米岚便像秋风中的落叶，跌跌撞撞，倒在了书桌右边的地上。 “啊！”程超凡愤怒地大手一挥，把书桌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推到了左边的地上。米岚最爱的兔八哥水杯也没有躲开厄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程超凡又狠狠地踹到旁边的椅子，似乎还没发泄完心里的怒气，他狠狠地跺向瓷杯的碎片，一片碎片穿透他的高档皮鞋，扎到了他的脚心，痛感是随之而来的，穿过重重脊髓神经，直达心里。 程超凡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终于能开口，他指着米岚，米岚看着她，撑着不合眼，听他撕心裂肺的决裂，“米岚，你才肮脏！我发誓，我程超凡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你米岚一下。” 米岚看着黑暗的防盗门打开，一道光线穿过来，她听到了伤心的雨声，看着光线消失在‘嘭’的一声之后，米岚终于完成了任务，放心地合上了疲惫的眼睛。她要好好的睡上一觉。睡醒了，就能见到弟弟米修，还有好姐妹林微微，她的母亲安惠琴。他们会生活得很幸福，像梦里那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