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冷酷到底

    杨辰出车祸住院之后，米岚就跟暂时和她联系的警察提出两个要求，一是把她们母女租房里的窃听器全部拆走，二是把杨辰派来跟踪她的男人，找个合适的理由关起来。

    每个人都有弱点，米岚不相信跟在杨辰身边的男子，会是清清白白的。米岚猜测，跟踪她的这名男子，一定有过犯罪前科。只需要让他再次犯案，警察就可以轻而易举把他捉拿归案。

    其实，米岚没有提出要求之前，警察已经调查了此男子的背景，这个叫徐福的男子确实有过不良记录。他的嗜好比较特别，或者说心里有点变态，他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尤其是漂亮的成功女士的隐私。他精通各种监控设备，cao作起来如鱼得水，灵活自如。但是他作案手法并不高明。他曾经因把摄像头，安装在某知名女士的房间中，可能是初次作案，被人当场抓住，被告上法庭。由于作案未遂，他倒也没有受到多大惩罚。可是，由于有了这个案底，他找工作一直不顺利。他家境不是很好，只有一个年迈的老父亲，也没有正式工作。为了养活他们爷俩，徐福的父亲还要打些零工。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每天看着父亲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cao心，心里一直对父亲很惭愧。

    杨辰找到他之后，他家的经济情况得到很大的改善。杨辰对他不薄，拿人钱财就要为人办事，所以他才一丝不苟地盯着米岚的一举一动，生怕出了什么差错。米岚现在住的租房里的窃听器，就是他亲自安装的。估计杨辰看上他，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家庭背景简单。

    知道了这些，下一步，最关键的是，只有徐福再次犯案，警察才能以正当理由把他捉拿归案。可是，现在他有任务在身，他暗地跟踪明处的米岚，已经满足了他窥探隐私的欲望。为了不引起杨辰的怀疑，不暴露米岚的身份，警察不可能以这个罪行逮捕他。他得犯别的罪行。

    正当警察一筹莫展时，在徐福去跟踪米岚的时候，一个潜入徐福独住的租房的警察，在他的租房里，有重大发现。在他卧室里，墙壁上，办公桌上，甚至床上都贴有大量杨紫的海报。看得出来，徐福和芸芸众生一样，对回国不久的名设计师杨紫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警察猜测，贼心不死的徐福，手又痒痒了。

    果不其然，杨紫回国没几天，徐福就采取行动了。他甚至胆大妄为到，趁杨辰住院期间，放弃了跟踪米岚，全天候地窃听杨紫的动静。不论杨紫参加什么活动，时装秀也好，去灾区探望小孩也罢，就连去寺庙上香祈福，他都如影随形，不离不弃，‘痴情’程度可谓是到了痴心绝对。不过，刑事科侦探们，并没有急于抓捕他。他们也希望，利用他这条线索，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米岚知道徐福放弃跟踪她而是去跟踪杨紫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不但没有任何轻松，反而更担忧起来。这好比安装了一个定时炸弹，早晚会被引燃，给她一个致命的打击。

    离开三角花园，和温心微笑告别后，米岚走在回租房的路上，整个人又陷入矛盾之中。她一方面希望，杨紫就是那个突破口，警方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早点把犯罪集团一网打尽。可是，另一个自己，她又殷切盼望着，杨紫是清白之身，她就是一个简单的服装设计师，和无数怀揣梦想的女生一样，毕生都在忙着自己喜欢做的的事业。她做的事情，都是合情合法，没有半点污点。

    凌晨不经意，向对面看了一眼，远远看到，一个清瘦修长的女子和一名在凌晨看来，毫无特点的普通男子，从三角花园走出来。他们两个人闯入凌晨的视线，凌晨便一眼认出，那个熟悉的清瘦的身影就是米岚。米岚和她旁边的男子有说有笑，关系似乎很亲密。

    男子右手提着装着东西的瑞嘉超市购物布袋，和米岚肩并肩，走在斑马线上，凌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在人迹稀少，毫无障碍物的马路上，在凌晨讶异的目光下，男子的左手牵上米岚的右手。

    米岚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子，显然有些惊讶，男子只是看着前方，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米岚笑着低下头，她竟然默许了对方的执子之手。

    凌晨整个人像是呆呆的木桩子，被人狠狠地敲进土壤里。他挪不动脚步，也移不开目光。他亲眼看见，米岚和男子告别，纤细的玉手从男子粗糙的手里滑出，挥挥手，笑着转身，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温心看着米岚的背影，很久，才转身离开。他沿着和米岚相反的方向，向前走着，不消一会，便到达非凡十一的大楼。他在楼前停下，又回头看了一眼米岚的背影，收回视线之后，长吁一口气，步伐似乎沉重，走进公司。

    走着走着，米岚不自觉地低下头，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有心事，她的步伐距离凌晨越来越近。凌晨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他还是一如既往，目不转睛地看着米岚，她竟然没看他一眼，径直向租房走去。凌晨的心一下子跌到低谷，才几天不见，他的车，他的人，他的身影，就在她的脑海里擦掉了，在她的视线里模糊了。

    “米岚。”凌晨还是无法责怪她，像往常一样，凌晨舒展面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米岚听出了凌晨的声音，她转头，脸上又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就是老朋友相聚，被拜访的人，一定要又惊又喜，又不失冷静，“凌晨！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想你了，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凌晨的语气轻松，才能把实话说出来，听起来却要像开玩笑。这样听的人，才不会有负担。

    “我挺好的。一切顺利。你呢？”米岚走到凌晨身边停下，也倚靠在车上，转脸问道。

    凌晨突然不说话了，沉默了几秒，他终究还是无法装作毫不知情，问道：“刚才那个男的，和你什么关系？”

    米岚当然知道，凌晨所指是谁，她看到凌晨第一眼时，便想到了，凌晨站在这个位置，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米岚在凌晨面前不用装傻，只是这话还真难住了米岚，她的目光，撇向左前方的路灯，“怎么说呢？目前还是朋友。”

    “目前还是朋友。”凌晨点点头，重复了一遍米岚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的，“可以牵手的朋友。”

    米岚，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这么快就不喜欢你了吧。凌晨看着米岚，话还没有说出口，却听到米岚郑重其事地说道：“凌晨，我喜欢他。我喜欢他身上的温暖，他能给我，我想要的幸福。”

    “这就是他比我强的地方。这就是你宁愿选择他，也不选择我的原因。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带你远走高飞，从此过着平凡的生活。”凌晨盯着米岚，一字一句，无比真诚，这句话，说出了他多年的心愿。

    米岚转过脸，不再看凌晨，背倚靠在车子上，看着前方，“若是可以，三年前，我就选择你了。我不想离开。我生在这里，养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早就预料是这种答案，只是亲耳听到，比想象的是更残酷的绝望。

    面对米岚的坚持，凌晨最后还是妥协，他想故作潇洒，对米岚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论你选择谁，我都会支持你。可是，话一出口，只变成了一个简单，勉强的“好。”字。

    “米岚，我再多余地问你一句，你爱他吗？你会爱上他吗？”

    米岚从不对凌晨撒谎，她在他面前，完全坦诚自然，“我会努力的。”

    凌晨还能说什么，米岚亲口对他说，她会努力爱上别的男子。她却一开始，就把他划到了好朋友的行列里。她喜欢他，却永远不会试着去爱他，所以她在他面前，是那样的自然，每一个笑容，都是没心没肺的坦然，全完不顾眼前的他，是多么的心痛。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还赶着做方案。”米岚伸了一个懒腰，她又假装没事了。

    凌晨的心被虐待惯了，他依然坚强地表达清楚，“我想，你应该已经看了那场时装秀。我只是想告诉你，小心杨紫。”

    “我知道。”米岚的回答迅速，像是在打断她不想听到的名字，最后才说道：“谢谢你，凌晨。为我做的一切。”然后，什么都不再听，什么都不再说，米岚径直离开，留下凌晨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发愣。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只是他此刻还猜不到。

    凌晨看着米岚的背影，忽然想到了，想到了办法，让杨紫断绝寻找那两件东西的念头。杨紫那么要强的人物，应该不会跟一个死去的人，计较失去的东西。

    米岚回到卧室，没有开灯，黑暗中，她径直走到窗帘前，掀起窗帘一角，目送凌晨的黑色轿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米岚放下窗帘，缓缓地走到书桌前，轻轻地拉开木椅子，重心降低，身体的重量全都落在椅子上，坐了下去，她真的不想伤害凌晨。

    她已经狠过一次心，他为何还要来关心她？

    米岚打开桌上的兔八哥台灯，按了一下台式电脑的电源按钮，拿起淡紫色手提包，拉开包包最外面的拉链，奇怪，包包里的公司专用优盘不见了。

    她工作到十点钟左右，温心如约而至，他来找米岚，去三角花园吃宵夜。她关上电脑，锁上抽屉，笑着站起身来，随手把优盘放到了手提包最外边的袋子里，拉上了拉链。温心接过她的手提包，两个人便肩并肩向楼下走去。

    她明明带了优盘，现在却不翼而飞了。她要好好想想，在三角花园里，发生过什么。头脑昏昏的，双眼皮沉重，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反正优盘里的资料，她早就习惯地删除了，里面也没有重要的资料，只有一份往年的方案，由于做的很优秀，早就公布在非凡国际官方网上了。只不过当时署名是韩友宇。韩友宇是米岚的顶头上司，研发部的销售总经理。她拿优盘回来，只是想用优盘，把明天要讲的方案，拷贝过去。

    米岚困得厉害，她勉强把丢失的优盘，在公司的官网上注销掉。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专用优盘，从电脑上拷下来方案。

    认识温心之后，米岚加班的时间绝大部分都用来聊天散步了，回到家，为了赶方案的进度，接连几天熬到后半夜，才上床睡觉，一大早起来又上班了。米岚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太阳能，这样的强工作负荷，她早晚都会像今天这样身心疲惫。

    米岚这样想着，关上了电脑，不管怎样，她是该好好地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