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想见不能见
听到涵涵这番话，米岚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柳星曾经给她讲过的那个唯美的故事。女主角玉凤仙子为拯救苍生而香消玉损，留下男主角皇子在世间孤独思念，愤恨一生。 柳星的不辞而别，米岚已经深深尝过思念不能见的无可奈何。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阴阳两隔斩断了通向彼此的姻缘桥，把两个相爱的人，彻底隔绝到两个世界。 找不到通往对方的路，一切千寻皆是徒劳。 米岚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当年，扎着马尾辫，穿着帆布鞋，踏遍她和柳星两人曾经到过的所有角落，在人群中，千寻的目光，翘首企盼，在人海中，苦苦寻找一身水洗牛仔，潇洒的刘海遮住明眸的美少年。 她茫然走在街头，期许的目光，多希望，寻找的少年在她身后轻拍一下她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便能看到一脸笑容，若无其事，明媚如花。如果真的能够再相遇，她不会计较，他为何不辞而别。她会把矜持抛到九霄云外，双手紧紧抱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这种场景，她不只幻想过一次，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坐在拥挤的公共汽车，只要有闲暇，只要路过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只要她想起，那个陪她走过千山万水的少年。 可是，每次都是满心期望，得到的却是无尽的失望。他就是不在这个世界了。 那种感觉，有过一次，就不想再尝一遍无奈与无助。 “我们会死掉吗？”米岚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们和杨辰对着干，我们会不会像红雷一样被解决掉？如果我们死掉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那些爱我们，在乎我们的人，该去哪里去寻找我们呢？” 涵涵愣了几秒，他从来没想过，米岚提出这个问题。米岚担心的是，她和杨辰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为了所谓正义，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他也最爱的人就是红雷。他必须要为红雷报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即使不幸，还未报仇身先死，能与红雷地下相聚，也是不错的结果。 “不排除这种可能。”涵涵轻轻笑了一下，“我太冲动，没想到这个最坏的打算。米岚，你是个好女孩，没必要跟着我一起冒险。” 米岚沉默，没有说话。她突如其来的惧怕死亡，是她最初决定加入警方的拯救天使计划时，万念俱灰的她破釜沉舟，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刻犹豫。 涵涵见米岚不说话，没有任何强求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叙述事实，他必须说出来，才不枉红雷为此付出了生命。 “米岚，红雷之所以主动去找杨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余先生派给他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把你带到余先生身边。红雷以为，只要扳倒余先生，你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是，没想到，杨辰会这么狠心，为了一己私利，连自己的兄弟都会干掉。杨辰曾经对红雷说过，既然走上坏人这条路，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坏人如果动摇了，想变成好人，那他距离死期也就不远了。现在想想，杨辰要杀掉红雷，早已预谋多时。我，当时怎么愣是没看出来，杨辰眼里的杀机？” “哼哼……”涵涵大无畏的笑了两声，“其实，我也知道，即使我不为红雷报仇，杨辰早晚也会找到我。杨辰是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的。” 涵涵站起来，看着右前方的非凡十一，白色的大楼，黑色的玻璃，“我们走吧。董事长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公司上上下下，全靠超凡一个人撑着。我们虽然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帮他分担一下负担。” 米岚依然坐着，灰暗的世界，滔滔罪行，倾听比述说，更让人无力招架，身心疲惫。她看了一眼，天边的乌云，“涵经理，你帮我请个假吧。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涵涵回头，看了米岚一眼，米岚的脸色确实不好，点点头，“好。休息好了，工作才能事半功倍。米岚，私下的时候，你就叫我涵涵吧。就当替代红雷，也好。” 身体的不适，沉重的心情，搅得她浑身无力，米岚勉强挤出笑容，点点头，简单地回答：“好。” 涵涵刚要离开，米岚突然想起，早上看到的那段视频，她叫住涵涵，自然的说道：“涵涵，你能帮我个忙吗？” 涵涵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坐在徐风习习，柳荫下的米岚，一副乐于效劳的表情，回道：“什么事，尽管说。如果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涵涵离开之后，米岚像是被钉在木椅上的石雕，倚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迷离的眼神，盯着远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或许，她什么都没有思索，只是累了，一时半会，不想站起来，直到，天空开始飘起小雨，对面白色大楼，下班的人群陆陆续续走出来，米岚才勉强站起来。 微雨一直是飘零纷飞，落在米岚淡紫色格子衬衫上，淡淡的忧伤，洒满了米岚的脸庞。这是老天代替她，哭泣这个世界的丑陋。 青石路的尽头，一盏复古的路灯，旁边一颗绿柳，米岚抬起头，杨辰给她们母女安排的租房终于到了。 米岚苍白的脸色，已然没了力气，她勉强登上楼梯，用钥匙打开米色防盗门，推开门。厨房里，安慧琴忙碌的背影，背对敞开的玻璃门。米岚面无表情走进大厅，没有像平时那般欢快地跑到安惠琴身后抱住她，她没有打招呼，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掀开的水晶窗帘，无力的垂下，哗哗作响，米岚推门而进，关上门，习惯的不落锁。 这个时候，她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做，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地躺会。待她醒来，也许世界会变得如同她的心地一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