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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变

    刀尖的寒光在白孝女的眼中闪烁。

    那刀尖距离天师的后心也越来越近。

    一尺,半尺,一寸,半寸。

    白孝女眼见手中的肋差就要刺进天师的心脏,但她手脚的肌rou却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就让天师有了察觉,所以刀锋略偏了一些,未能正中心脏,让天师险而又险地避开要害。白孝女一时失手,虽然未能一击杀死天师,但也是给天师造成了重创。

    天师冷哼一声,用双手夹住自背后刺穿身体的刀尖,抬腿侧踢向白孝女。见没踢中就闪身跳开,后退几步,用手压住正往外涌出鲜血的伤口狰狞道:“你竟然撑到此时才药效发作,让我还以为这药失效了。”

    他说话的同时,这边白孝女的情况也渐渐不妙了起来。她身经百战,下手既快又准且十分狠辣,按理不可能出现意外能让她想刚才那样刺偏,而且刚才手脚的颤抖显然是不正常的。此时经天师这么一说,她倒是确定一定是他动了手脚。

    “你做了什么?”白孝女面具后的脸色阴冷的问道。

    “没做什么,只是在这水里加了一点料。说到底,也只是起到了一个引子的作用。”天师一边说道一边快速的往伤口处撒上止血的药剂。

    “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药吗?”天师接着说道。

    听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后,天师又开口说道:“这药名‘醉魔舞’。刚发作时可以让人手足肌rou失控,不停地抽搐舞动;而后就会让人手脚筋剧痛不止,同时也会让人手足无力,神志不清,摇摇晃晃犹如喝醉的魔鬼在舞蹈。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想施救或自我了断都不可以。”

    听完天师的解释,看不见表情的白孝女仍是沉默以对。但天师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已乱,应该是正在竭力抵抗‘醉魔舞’的药效。于是接着说道:“我只是加了些引子,提前激发出你体内的药性而已,但这药却不是我下的。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吗?”

    “你拖延的时间已经够了。”白孝女冷冷的打断了天师的话。

    “该死的,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天师面色发青的低声咒骂道。他原本就是想趁机拖延时间好让伤口尽快止血,但此时他的意图已经被白孝女道破,再也没有了拖延的机会。当下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肋差,扔在地下。心道还好,白孝女没了一长一短的两把名刀,无法使出‘十字杀’,也算是被折了一双翅膀,自己的胜算也大了一分。只可惜没想到自己带来的那些剑客竟然这么快就都被白孝女和那个小子的人给杀个精光。虽然不指望他们能胜过白孝女,但拖延的时间却是越长越好。

    突然,白孝女并指成掌,徒手向他袭来,眼中杀意凛然。身手矫健,速度竟然比之前更快,哪里看得出是中了醉魔舞的毒。眨眼间就逼向了天师。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指尖在天师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放大。而天师此时看到她的攻势,竟然来不及避闪,被生生逼到角落。

    被逼到角落的天师,瘫坐在地,也不再反抗。无奈的苦笑道:“哈哈……族长真是好手段,一箭双雕。我竟然以为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哼,他若是毛头小子又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当上藤原一族的族长?老夫失策,失策啊……”

    白孝女闻言动作一滞,眉头微皱:一箭双雕?

    “想不到吧。老夫也是现在才看明白的。那个明日镜,根本就是藤原家衡自己偷走的!他就是在逼我们自己狗咬狗,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藤原大宅。

    藤原家衡跪坐在密室里的榻上,面前放着一面铜镜。铜镜中映出他清秀的面庞。那铜镜的样式古朴雅致,仔细一看,赫然就是被苍木“偷走”的宝物——明日镜!

    藤原家衡被精心保养得手指白皙修长,全然看不出多年习剑该有的痕迹。手指轻拂过镜面,似是抚摸情人的秀眉,温柔而多情;但那黑色的眼中却含着几分锐利的光,缓缓道:“明日镜啊明日镜,你可当真能预知明日?”

    而他的话音落下许久,镜子也只是静静地立在那儿。被磨得锃亮的镜面上依然只有他自己清秀的面容。

    “唉,盛名之下,实难相符。”藤原家衡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失望。自己大费周章的从禁地偷出明日镜,甚至不惜把苍木当做替罪羊。原本是想借助明日镜的帮助成就自己更大的野心,却没想到族人口中代代传颂的“明日镜”竟然只是一面颇有年头的铜镜,根本就没有预知明日的功效。自己竟然被这可笑的传说给骗了。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而被留在榻上的铜镜却诡异的留着刚才藤原家衡映入镜中的面容。而那清秀的面庞上却渐渐有血迹从头顶处流下。血迹曲曲折折,染红了整个镜面。

    “自然是一箭双雕。他偷走了明日镜,又嫁祸给苍木,放出消息诱使我与你相斗。哼,到时候就算我们没有拼得你死我活,也是两败俱伤,这样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轻易地把我们这些威胁除掉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却最终还是要被他在利用后抹杀。”天师脸上的苦笑被痛苦代替,苍老的眼中竟然有着哀伤。

    白孝女的杀意被天师的话减弱了几分。她其实也在思考关于苍木偷取明日镜一事。她之前问过苍木,对方肯定的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偷明日镜,而她也观察了苍木的反应,可以肯定苍木没有骗她。那么,究竟是谁偷走了明日镜又嫁祸给了苍木?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他?

    白孝女正在快速的思考着,却没有注意到原本精神颓唐的天师此时嘴角露出的一丝狰狞的笑容。

    角落里,一根泛着黑色光泽的钢针直冲白孝女的后脑。

    而与此同时,方才还萎靡不振的天师也突然暴起,用手中的拂尘刺向白孝女。但白孝女似是早已知晓天师的动作,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地柔软程度迅速一扭,就避开了前后的夹击,落向远处。

    天师见一击不成再而正准备拼死一搏时,却发现颈间微微一凉。探手一摸,却没有发现异常。正欲继续迎战时,一股炙热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颈间喷射而出,染红了他眼前的地面。此时他方才明白,白孝女才是真正的无可比拟的黑暗之王。

    天师不甘心的瞪大着眼睛,苍老的脸上布满恐惧和怨毒。尸体就这样缓缓沿着墙倒下,在青灰色的石面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尸体的不远处,白孝女挺拔的身子还维持着出掌的姿势,指尖上甚至没有沾上半点血迹。但她的姿势只维持了一瞬,手脚就不住的又颤抖起来。她连忙背靠在一处隐蔽的石墙上休息。抬头从通风口向外看去,就看见一方小小的天空。天色渐明,应当是已经过了子时。心中暗想:若不是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出手,手法生疏,再加上之前有十几个高手消耗了自己的体力,和那‘醉魔舞’的药效,自己绝不会如此狼狈。果然是在囚龙石狱中的“安逸”生活使自己的锋芒都被磨去了吗?

    白孝女从怀中掏出解毒丸,也不看多少就全部一把吞下,企图暂时压抑住醉魔舞的毒性。而后撕下了衣服的下摆,草草的裹上被自己划破的伤口。当她知道了自己中了醉魔舞时,为了保持神智清醒就用指甲在腰上上刺了一下,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斗,现在血已经从腰向下染红至大腿处了。此时若是再有厉害的敌人出现,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正当白孝女准备起身去找苍木几人的藏身之处时,忽然听见从远处传来了许多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从方向来看,应该是从大门处进入的。白孝女心中闪过几分不快:当我囚龙石狱是什么地方,一日之间就有两批人来这地牢。恐怕是来者不善。

    白孝女眯着眼看着面前持着火把的一行人。打头的是几个贵族侍卫打扮的人,而身后却跟着十几个身着囚龙石狱守卫服饰的人。但令白孝女感到恼怒的是,从她与天师交手时就发现囚龙石狱中的守卫少了一些人。能负责守卫囚龙石狱的人,自然不会有畏死临阵脱逃的人。那么这些没有出现的人就变得很有问题了。显然这些人是因为一些原因躲了起来。而此时他们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分明也是得到了指示。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浓眉的方脸大汉,对着浑身是血,颇显狼狈的白孝女开口喝道:

    “大胆白孝女,勾结盗匪,私放重犯苍木,杀害天师,罪大恶极。族长有令,夺其‘天武弑神’封号,即日押入囚龙石狱,择日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