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晴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夜。好似人在哀哀哭泣。 待到第二天新的太阳升起后,混合着泥土和青草味道的空气已经变得十分潮湿。呼吸之间,连干渴的喉咙也被湿润了。 孤零零的石屋外同样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坟包。两者之间互相遥望。那孤坟前没有墓碑,也没有香供。只是插着一柄长剑,代替了墓碑。 一个同孤坟一样寂寥的身影站在坟前。长剑入鞘,被紧紧握在手中。黑色的发丝上还有着水滴在往地面上滴落。 “师弟,你走得这样匆忙。有些事,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就在你离开山门的一个月后,她就过世了。她临走前跟我说,她命中注定活不过十九。所以,她才一直都不愿意接受你。” “还有,我也没有告诉她你离开山门的真正原因。她也不知道你为了她而做了这些错事。” “之前我骗了她;但之后,我还要骗同门的其他人。师弟,师兄为了你,可算犯了大戒了。 “命啊,这都是命运。”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让人打心眼儿里感到舒服。 曼娘此时就歪在美人榻上,惬意地听着窗外鸟儿清脆婉转的啼鸣。而一诺则苦命地埋头处理一些琐事。偶尔一诺抽空抬起头,就看见曼娘听着鸟鸣,如此悠闲惬意的样子。一诺心下好笑,这样简单的鸟鸣竟然也能让她毫不厌倦地听了一个早上,于是开口道: “主人若是喜欢,我把那鸟儿抓来养着,让它专门叫给您一个人听。如何?” 曼娘半天后才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抓来了以后,就再也唱不出原来的韵律了。再说,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猜不到呢。” 一诺一下子就听出来曼娘指的是莫离。原本一诺见幼时的莫离长得乖巧可爱,就一时兴起,带回阁中,给曼娘解闷。但谁料想,莫离越长大就越离幼时的样子差得越大。食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懒。谁能想到:现在那个整天就知道吃和睡的肥猫,原来也是个十分小巧讨喜的毛球呢?一诺后来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怎么就被外表给欺骗了呢?一诺不止这么想过,他还甚至亲自动手把莫离丢出去几次。但最后,莫离还是会死皮赖脸地回来赖着不走。 本来一诺也只是随口问的,见曼娘确实没有想抓那只鸟的意思,便只好作罢。 “主人,后天就是那云妆大婚的日子。”一诺看着正歪在美人榻上的曼娘提醒道。 “哦?” 一诺见状无奈笑道:“看来您又忘记了。那我们都需要准备什么?您该不会真的打算用大型法术遮天蔽日吧?” “区区小事,何须如此费力?不过是想个办法遮住她经过的那一片天地日月罢了。” 见一诺一副吃惊的表情,曼娘笑道: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要把整个天地遮掩起来吗?” 曼娘说完,便一招手,一诺桌子上的纸笔就轻飘飘地飞到了曼娘的面前。曼娘略略坐直身子,在虚空处捏住笔,便在纸上慢条斯理地画了起来。很快,曼娘就画完了。一挥手那支笔又回到了一诺的桌子上。 “麻衣,过来。” 曼娘话音刚落,麻衣就立刻出现在了厅中,额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刚才可是在练刀?” “是。” 曼娘又道: “刀待会儿再练。你现在去一趟九王爷府,把这个直接交给云妆,再把我的话带给她:‘用女子的头发把这纸上的图绣在红布上。每隔七步就绣一个。而后把这布铺在花轿经过的路上。’你可记住了?” 麻衣点头道:“记住了。” 麻衣虽然汉话说得还不是很流利,但模仿能力却是不错的。一模一样地学出曼娘刚才说的话,对她而言不算难事。接过曼娘递来的纸,麻衣就离开了舍得阁。 “为什么不让我去送?”花月问道。 “让麻衣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府之中是件毫不费力的事情;而且,人家马上就要办喜事了,你去了,是想让人把喜事变丧事吗?”一诺解释道。 花月闻言失望道:“花月知道了。” 麻衣依照曼娘的指示,顺利地进入了云妆的闺房中。 此时云妆的闺房里只有云妆和婢女巧儿。两人正低头绣着帕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家常。云妆在这绣了小半天的帕子,有些乏了,便打算打发巧儿去拿些瓜果零嘴来吃。 “巧儿你……” 云妆刚一抬头,就看见巧儿趴在了桌子上。而云妆此时忽然被人用自己的左手捂住了嘴,拿着针的右手也被擒住。云妆身为郡主,又因为与皇帝的关系,平日都被众人小心看护,何时遇到这种事情?一时愣在了原地。待到她反应过来时,就听到身后那个人开口说话: “我家老板——曼娘让我带话给你。” 一听是舍得阁的人,云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麻衣见云妆松了口气,就主动的松开了她的手,站在了云妆面前。
云妆来不及打量面前这个一身烟灰色装扮的人,就听见麻衣先开口道: “用女子的头发把这纸上的图绣在红布上。每隔七步就绣一个。而后把这布铺在花轿经过的路上。”说着,麻衣就把手中的纸递给云妆。 云妆接过纸,就看到了上面那个奇怪的符号,问道:“一定要用女子的头发来绣吗?” 准备大量的红布对她而言不算难事,即使是要在两天之内给红布绣上这些奇怪的图案也不是难事。这些只要有钱就能办到。但是,一下子要找来大量的女人的头发,还是很难的。何况用人的头发绣这些东西,总会让她心中感到很不舒服,感觉像是妖术。 对于云妆问的话,麻衣也不知道答案。因为来之前曼娘只让她来带话,所以她索性闭口不言。 云妆见麻衣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身手诡异又沉默不言,心中有些害怕道: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通知我?” 她还是对刚才麻衣的行为感到害怕。明明可以从正门光明正大地拜访,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粗鲁的方式突然出现? “老板说‘你若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跟舍得阁有交易的话,那天也就不会独自溜出来找舍得阁了。’所以,这是最隐蔽的方式。” 云妆见对方说的在理,也就不再纠结此事,而是看了一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巧儿问道: “那她……没事吧。” 麻衣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道: “无碍。一会儿便醒。” 说完,麻衣就退到了屋中的阴影处,消失了踪影。就在麻衣刚刚消失后,巧儿就一脸疑惑地醒了,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喃喃道:“我怎么就睡着了呢?脖子还有点疼。” 云妆在看到巧儿醒来后就调整好了表情,道: “别在这里懒着,去小厨房给我拿些糕点过来;再顺路去把韩mama请来。” 韩mama是当年皇帝特意留在云妆身边服侍的人。就算是巧儿这样的贴身丫鬟对她也是颇为敬畏的。所以能用到她本人出面的事情还真是不多。云妆突然提起她来,倒让巧儿感到奇怪。 “怎么要请韩mama过来?” “婚礼上有些事情我还要跟她说一说。你快去请来就是,少多嘴。” “是,奴婢知道。” 巧儿挨了训,只得乖乖地去请韩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