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
皇帝与众位道长相谈甚欢。从呼吸吐纳的自身修炼,谈到道学原理,再谈到外丹炼制,真可谓是主客尽欢。 皇帝笑对众人道: “实不相瞒,朕有一妃子,甚是喜欢道学。但怎奈她身处宫中,很难见识到各位道长的神仙之姿,总是感到遗憾。所以今日得知朕邀请各位来此,便冒昧想要来见识真正的道家风采。不知诸位可否允许她也来此处?”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素来都是绝对权力的象征。即便是与自己的子女妃嫔说话,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决断,何曾这般隐隐带着商量的语气?由此可见,道家影响之深,纵使帝王也难以完全抗拒。 诸位道长也对此十分受用,忙道: “自然可以。娘娘有心道学,我等修道之人自然愿意广结善缘。这是好事,是好事啊。”众人纷纷应和。只有曼娘与静吾一言不发。皇帝也料想他们不会拒绝,便立刻对着身边太监道: “宣宸妃。” 众道长云游四海,对宫中之事知之甚少,也就不知道这新晋的宸妃是何许人也。当下便有几分好奇。 太监得了圣谕,立刻快步走出了亭子。不多时,就见一个盛装女子被宫女簇拥着进来了。女子容貌秀丽,鬓若乌云,一头珠翠钗环分外华丽。宫裙曳地,富贵奢华。虽有雍容华贵之姿,但却面带微笑,似是温婉之人。花月随众人向宸妃行礼,但却也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但只这一眼,就让花月有种难以言说的不舒服之感。花月正苦苦思索回忆,却忽然听到曼娘正用秘术对她传音道: “纵使用金玉为衣,也掩饰不了弱小的灵魂。” 花月恍然大悟:是了。难怪自己会感觉她的气质略有不舒服。她不就是之前曾经来过舍得阁的那个女人吗?可是花月记得,那时她还不是什么宸妃呢。 花月这边正胡思乱想着,那边宸妃早已经落了座,与各位道长攀谈起来。倒是曼娘似乎被她有意无意地冷落在一边。曼娘也不急不恼,仍稳稳地坐在远处把玩手中的茶杯。花月对宸妃的反应感到奇怪。一般来过舍得阁的人再次见到曼娘时,不是卑微乞讨,就是逃之夭夭。所以像她这般反应的人还真是难得一见。难道是因为老板戴了帷帽,所以才认不出来?但花月其实不知道,就在她见到宸妃胡思乱想之时,宸妃就已经知道了在座各位的身份,当然也就知道了曼娘的身份。 -------------------------- 转瞬间,祥昭仪就出现在了天牢之中。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祥昭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四郎。”女子温柔的声音打破了牢房中的死寂。牢中倚墙而坐的男子身子突然一僵。 “是我。” 方云鹤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华服女子,嘴唇颤抖道: “盈盈……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问你几句话。”祥昭仪语气中的冷漠让方云鹤感到心中酸涩。 “什么话?” 祥昭仪闻言心中苦笑:什么时候,她和四郎之间产生了这么远的距离?虽然心中痛苦,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问道: “你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入狱的吗?” 方云鹤闻言眼神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道: “是因为对何大人不敬,又……” 还不等他说完,祥昭仪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够了!不要在骗我了。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因为那个何家小姐才入狱的!” 方云鹤一惊,问道: “你怎么知道?” “这你无需知道。”祥昭仪摆摆手,压下流泪的冲动,一字一句道: “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你难道又可以不再在乎身份地位的差距了吗?” 男子不自然的避开了祥昭仪的目光,只是背对着她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现在你落到这个地步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当初能那么痛快的放弃我,但却和她在一起?” 方云鹤叹了口气道: “原谅我吧。我不能告诉你。” 祥昭仪闻言冷笑着讥讽道: “是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在朝为官的爹,而我只有一个赋闲在家的爹?也对,娶了何大人的女儿,你就会有着大把的好前程;而这前程,绝不是娶我这样一个人能得到的。你寒窗苦读多年,为的就是一个前程。而娶了何二小姐,你就能心愿达成了,是不是!”
祥昭仪越说越激动。而方云鹤的身影也因为她的话而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见此,祥昭仪知道是自己说对了,咬牙道: “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继而露出一抹苦笑道:“你猜,如果我把刚才这段话告诉她,她是会伤心难过,还是会满心愤怒?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她一定会恨你一辈子,一定会!” 祥昭仪说完这些话,还来不及抬脚离开,就听到方云鹤急忙喊住她: “不要!不要告诉她。” 祥昭仪看着他竟然为了何二小姐才有这么大的反应,攥紧了双手,心中又痛了几分。 在祥昭仪的注视下,方云鹤开口道:“我和她在一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方云鹤绝不是你口中的趋炎附势的小人。” “你的意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爱她才跟她在一起的?” “……是。” “那我算什么?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时就不是因为爱吗?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爱那你以前对我的温柔体贴都是假的了?”失望之情溢满心间。 “不是的,盈盈。我当时是心悦你的。” 祥昭仪打断他的话道:“那你怎么会这么快的移情别恋?说不出来了是不是?” “盈盈,现在的你怎么这般咄咄逼人了?” “呵,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了。”连祥昭仪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段话中含着的失落与凄凉。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个样子吗?还不都是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给逼的!”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说你。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到现在你还在向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这牢中受苦受难,而她还在安安稳稳的过着她的生活。为了她,值得吗?” “值得。” “好、好、好。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妃子,要弄死一个官宦小姐还是很容易的!”祥昭仪恶狠狠道。 “不,盈盈,你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