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马车上的旅程
林俊彦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柳玉瑾这幅窘迫的样子，心里好笑了一阵，决定不再逗她了。于是他用严肃的声音跟她小声说道：“睡一会儿吧，还有很远的路程呢，要不然一会儿你就没力气逛了。” 柳玉瑾听出他声音里的关心，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小情绪中了。她也确实是很困了，于是，她头一歪，在马车有节奏的晃荡的感觉中，很快就靠在林俊彦的肩膀上睡着了。 外面的天色逐渐地亮起来了。天气还是那么寒冷，甚至有点要下雪的预兆了——风呜呜地刮着，小路两旁还没有被风吹干净的落叶也刷刷地往下落，打在马车壁上都会发出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响。 陈婆婆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她眯起眼睛看着对面头挨着头睡着的两个孩子，嘴角划出了一阵微笑。她想起了自己的孙子和孙女，虽然那两个孩子还小，可是，她也要开始cao心他们的终身大事了。 马车摇摇晃晃了很久才终于到了镇里的集市上。柳玉瑾是被陈婆婆叫醒的。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没想到一向浅眠的自己居然会在这种环境下睡得这么沉。她一只手扶着马车的墙壁，想要从车上跳到地上，身体却一下歪倒在椅子上。原来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太久，腿都麻木了。她揉着腿，想快点从车上下去。陈婆婆和林俊彦已经开始将车子上的东西往下搬了，她也想下去帮帮忙。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眼前。她顺着手往前看去，看到的是脸色微红的林俊彦，正微微侧着头看向她。看到她也抬头看着自己，林俊彦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我扶你下来。”说着这话，他的脸已经是红透了。 柳玉瑾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任由林俊彦稍稍用力地将自己带下了马车，又在她的肩膀上扶了一把，看着她在地上站稳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拉着她的手。 陈婆婆要卖的是家里的玉米。她的两个儿子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家里每年都会有很多粮食。她也不急着卖出去，而是都放在家里，每次赶集的时候拿出去卖一些。这样的话虽然不能让手里一下就积攒一大笔钱，但是自己卖粮食比秋天的时候将粮食送到镇里的粮铺来比，要贵上不少。相比之下，陈婆婆更愿意自己在赶集的时候出来卖粮食。她的年纪虽然已经不小，可是身体很好，也很愿意在赶集的时候出来逛街。 与陈婆婆约定好了下午回来集合的时间，又将陈婆婆的玉米送到她经常去摆摊的地方，与陈婆婆道别后，两人便转身向集市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很是寒冷。林俊彦舍不得柳玉瑾陪着他在大风里遭罪，便对她道：“你去集市上四处逛逛吧，找个铺子吃点东西，或者逛逛店铺什么的，总之别着凉了。”他说着话，又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串铜钱来，要递给玉瑾。 玉瑾早上刚拿到了林婶给的铜钱，这会儿看林俊彦又要给她钱，怎么可能会收下。她连忙推辞道：“早上林婶给过我钱了，我不能再要了。” 林俊彦不等她说完，便霸道地拉过她的手，硬是将这串钱放到她的手心里，又固执地两手将她的手合拢，不让她有机会将手拿出来。他看着柳玉瑾的眼睛，温柔地道：“你就拿着吧，给自己买点什么东西。你在家里住下之后从来没有出来过，家里只有我和娘，都没什么该给年轻的姑娘准备的东西。你别委屈了自己，需要什么尽管自己买就好了。大哥有钱的，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你。” 见林俊彦这么说着，柳玉瑾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语也只好吞了回去。她感激地对林俊彦说了一句谢谢，便把铜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见她收好了铜钱，林俊彦笑了笑，将背上的筐子拿下来，在地上铺开了一块深色的粗布，然后将从家里带来的十几双手套在布上铺开来，成为一个小小的地摊，然后又拿出筐底放着的一个小坐垫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了地摊的后面，准备开始吆喝生意了。 柳玉瑾看到他这幅架势，显然是有很多摆地摊的经验的样子。于是她饶有兴趣地蹲在了林俊彦的身边，准备跟他好好学两招。 林俊彦却舍不得她在一边吹冷风，只是一个劲儿地劝她买东西去，柳玉瑾想了想，她还需要去买一些种子种到空间里，而这件事她需要瞒着林婶和林俊彦来做，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于是她点了点头，约好她一会儿会回到摊子这里来的，便离开了林俊彦的摊子。 林俊彦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想起了柳玉瑾。她调皮的笑容，她认真地裁布料时微微抿起来的嘴唇，她看着自己的书时因为遇见不认识的字而皱起来的两条细细的眉毛，她在马车上靠着他的肩膀睡着时，散落在他脖子旁边令他痒痒得直想笑的头发……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让他神魂颠倒。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是她的大哥，她是他的“meimei”。 林俊彦叹了一口气，专心地看着面前的摊子。他努力地把心神放到面前的生意上，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将手套卖掉的话，赚来的钱可以去常去的布店里买回多少尺的棉布，多少斤的棉花。 很快，一个挎着篮子蹲在他的地摊前的少妇打断了他的思路。这个少妇他见过，以前他来卖些粮食蔬菜的时候，经常会来光顾他的摊子。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大概是常年的cao劳吧，她的手很是粗糙，上面带着仿佛永远洗不净的黑色污渍和因为寒冷和干燥而裂开的口子，还有磨出的茧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林婶那双手一样。